作者 / 太空僧
人类与动物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总是坚信自己有能力去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而以当前的人类科技来看，最不可能完成事件清单的第一位，恐怕就是「穿越时空」了。
一、真的可以穿越时空么？
“生命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永不再来。”
从哆啦 A 梦的时光机，到《回到未来》中布朗博士的 DMC-12 汽车，为了让主角可以回到过去或者前往未来，各种影视作品创造了大量开脑洞的时空穿越道具。
童年的梦想，就是拥有哆啦 A 梦的时光机但在严肃的科学界，时间旅行却一度被认为是歪理学说。
让科学界认真地正视「穿越时空」这个话题的，还要科幻作家卡尔·萨根 1985 年出版的著名科幻小说《接触（Contact）》说起（嗯，12 年之后上映的《超时空接触》就是改编自这部作品）。当时萨根构造了一个黑洞，主角可以在跌入黑洞后穿越时空，仅用一小时就从地球到了光也要走 26 年之久的织女星。萨根为了确认这在科学上、至少是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于是便去请教了他的物理学家老朋友基普·索恩（《引力论》的三位作者 MTW 中的那个 T：Kip. S. Thorne，也是《星际穿越》的科学顾问）。
索恩告诉萨根，他认为黑洞不可能是穿越时空的通道，所有进入黑洞的物体都无法完好无损地又出现在黑洞视界之外的某个地方（潮汐引力将会撕碎一切吞入的物体）。索恩经过大量思考并在爱因斯坦场方程上进行严密推导后认为，从目前已知的科学理论来看，如果不考虑曲率引擎 + 时空泡这样的设定，那就只有虫洞可以完成这样的时空旅行。
虫洞与黑洞不同，它有两个洞口，如果一个在地球附近，另一个在织女星附近，那么飞船只需低速穿过虫洞，就能用将以光年计的星际距离变为以公里计，也就是可以用极短的时间达到所谓的事实上的“超光速飞行”（但并不违反相对论，毕竟他是相对论的坚定支持者，而他师从惠勒 Wheeler，也就是把广义相对论从数学引入物理学的那位大家），而这种“超光速”可以让“回到过去”或“前往未来”成为可能。（霍金表示反对，他的时序保护猜想认为除微观尺度以外的任何时间旅行都是不允许的——哪怕广义相对论表明时间旅行在理论上是可能的）。
也就是说，如果虫洞真实存在，那么穿越时空就是可行的。
那虫洞真的存在么？
1915 年爱因斯坦把时间和空间结合在一起称为“时空”，它能被物质和能量弯曲。1916 年，奥地利物理学家路德维希·弗莱姆在黑洞史瓦西解的基础上首次提出了“空的球形虫洞”的概念，1930 年爱因斯坦及纳森·罗森在研究引力场方程时假设存在这种连接宇宙遥远区域间的时空细管，所以虫洞又被称为“爱因斯坦－罗森桥”。问题是，在物理上并虫洞并不像黑洞那样有观测结果支撑。而且从成因上来说，自然界可以通过恒星的坍缩形成黑洞，却没有已知的自然条件可以自发形成在宏观上稳定的虫洞，爱因斯坦场方程预言，虫洞只会在打开后极短时间内就会关闭消失，没有什么物体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从一个洞口穿过它到达另一个洞口。索恩进一步设想存在一种具有“负能量”的奇异物质，由它构成虫洞内壁就能维持其稳定，但这种物质在自然界是很难自觉地排列成虫洞内壁的。（除了奇异物质外，还有磁引力产生的磁虫洞）
但至少从数学上来说，虫洞是自洽的、是不违反现有已知自然法则的，也许缺少的只是高级智慧文明操纵奇异物质的能力罢了。
二、如果可以穿越时空，我们能做什么呢？
上面讲到，虫洞是不违反已知自然法则的，也许除了“因果律”。《物理学评论》收录索恩的论文《虫洞、时间机器和弱能量条件》及后来索恩出版的《黑洞与时间弯曲(Black Holes and Time Warps)》一书均认为，时空穿越的前提是不能违反因果律，也就是说，你穿越回过去也无法杀死自己的祖父，否则因果律就会坍塌，我们对这个世界最本质的理解将灰飞烟灭，即所谓的“祖父悖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偷懒的方法就是认为我们所处的宇宙时空“厌恶”这些因果悖论，或者按照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我们的宇宙已是被改变了的最终状态，再不济也可以开启平行宇宙模式。
当前，人类被时空“囚禁”在太阳系，要航行到离太阳只有 4.24 光年的南门二，都是人类个体寿命所不可及的。
但假如，我们设想有一个高级智慧文明能用量子方法或者扭曲空间的办法在空间中制造并维持一个虫洞，那几乎可以在一瞬间就能到达宇宙中极遥远的地方，甚至还可以实现回到过去。
霍金在《果壳中的宇宙》中写道，“如果航天飞船于 12：00 出发，如果时空弯曲得足够厉害，飞船沿着一个巨大的圈环穿越弯曲的时空航行，飞船将在 11：45 返回出发点。也就是说飞船在出发之前已经返回。”
那么这个虫洞将被用来做什么呢？
从文明的宏观尺度来看，它一定会被改造成用于星际航行的时空机器，将文明播撒到更遥远的边疆，或者借助事实上的超光速来构建封闭类时曲线，实现星际文明战争的先知优势。
而从个体来看，如果某人掌握了虫洞的时空穿越技术，这足以在短时间内颠覆他对世界的认知。举个例子，《阴阳师》手游中 SSR 式神之一的荒，从小就有一个独特的才能—预知未来。从窗边何时会落下一只蝴蝶，到海啸何时会毁灭村庄，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如果用科学来解释，可以认为他可以随时利用星辰的巨大能量开启虫洞，将信息传递给过去的自己，使得自己在事件发生前就拥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但这种预言有一个悖论，假设荒预言了村子的一间房屋将要起火而在火事发生前发动村民抱走了引发火灾的草垛，这样一来，预言的干预导致着火这一事件将不可能发生，那村民们怎么才能相信荒的预言是真的呢？既相信世界是事先已确定的，又认为世界是可以被预言改变的，终将陷入对预言本身的信任危机。如果提前知晓了他人最终会因预言不被信任而怀疑甚至抛弃自己，那他当初还会去做那些预言么？想得再深一层，如果提前知晓了自己一生，发觉命运注定是一出不完美的苦痛悲剧时，孤傲却绝望的预言家依然会抗争么？
另外，不只荒有预言能力，最初的预言之神月读也拥这一能力，那假设两人预言能力是同一水平，如果他俩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谁将会赢呢？这将陷入无限循环。
三、闭环与未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预知未来但无法改变未来。
上面说过，按照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我们或许能够穿越到过去，但无法改变它。时间机器与自由意志只能二者存一。如果你能回到过去，你就无法杀死年轻的自己。叔本华说：“人可以做他所想做的，但不能要他所想要的。”在人生的拐点处，我们无法借助预言来改变它的方向，我们的人生已是被改变了的最终状态。我们不断地在寻找人生最好的结局，却意识不到它已是当初从起点处已“闭环式”注定了的。
我们珍视的那些人生转折的点滴，那些在人生拐点突破障碍的时刻，都无法借助时空穿越而改变。那些我们已经失去了的一切，都无法通过预知未来而避免。我们是自己人生的开拓者，只是在这个时空中，我们无法认识到我们成就的这一切，所有的好与坏，本已是我们最好的命运。
那我们是否能感知到时空穿越，或者说能否感受到来自未来的预言对我们的影响呢？
在《星际穿越》这部电影中，体现这种来自高维度的影响的，便是「爱」。爱是超越时空维度的存在。从空间来看，我们可以爱一个空间距离很远的人，从时间来看，我们可以爱一个已经逝去的人。爱也许就是更高维度在我们这个三维世界里的投影，在高维度里纠缠的两个人，在三维宇宙中体现出的也许就是互相的爱。
《阴阳师》中，早在数千年前荒就预言了八岐大蛇终将毁灭世界，月读也相信这一天命，但须佐之男在明知天命已定并知晓自己的结局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要用牺牲来换取人世的安宁，因为他认为，生命的意义正是如此，那些所谓的不可能，正是名为未来的希望。于是荒熬过了千年乱世又为他打开了时空阵的出口，从八岐大蛇的手中拯救了平安京，完成了千年之约的闭环。须佐之男即使知晓了痛苦的结局，依然向着命运抗争，拯救苍生最终赴死。而荒能为了协助他而选择隐忍，这也许就是大爱的力量吧。
人类在地球诞生，但绝不应该在地球灭亡。为了文明的延续和进化，在危险与机遇面前，我们终将走出伊甸园，前往无限苍穹的边疆。前提是，我们真的研制出了能穿越时空的神奇机器。
在这之前，或许只有最简单与最复杂的爱，是唯一可以超越这个时空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