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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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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鲜币)246.盛会1

  三月初八,各家齐集鄂南省会──花春。

  媸妍担心在莲华阁里举办大会会激起某些正义之士的义愤,毕竟气氛靡靡,现在大家都还觉莲华阁神秘,若是入住,难免察觉到什麽。

  那些武林人士气死事小,若是不肯来就事大了。所以好在她在花春也有产业园林,早先经营的银矿,正好在这边做做银饰生意,很得当地人的喜欢,她便建了这一处“第一庄”,野心尽在其中。

  这次武林群英会请的人应有尽有,基本上将新老一辈全都请到了,且在广缺女子的龙霖,这里有应有尽有的美丽侍女服侍众人引导就座,实在是周到的不能再周到了,即使只是风流人物代表的过去式如逍遥侯赵丹元,也乐得再来妻子的娘家饱饱眼福。

  其中不乏有来得早入住下的风流少年人想要与看顺眼的侍者美人春风一度,对方竟然不拒绝,落落大方的赴约,这种“周到”又实在不能为人所道了。那些风流少年只道鄂南果然开放,浑不觉功力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多少。

  白雷峰端着的茶还未到嘴边,突然瞥见那边进来的白色身影,不由摔了茶盏,失态的上前扯住少年的衣裾,颤声道,“臻……臻儿?”

  白宇臻也是有些惊吓,不曾想阁主竟是连他父亲都请了过来,“父亲……”他一眼望去,果然,四大世家的长辈除了近年已经仙逝的宋家老松君,都已落了座,想来……他还算听话,阁主应该不会贸然牵连他家人吧?他手中更是坚定的握住了剑鞘。

  近年四大世家新一代人才凋零,尤其是几个少年初初成名,就因为办砸了差事被皇帝打压,是以後来几乎失了前途,虽未一蹶不振,也基本都消失在江湖中,所以白雷峰夫妇才会对儿子出去寻人那麽纵容,也是希望他暂时有个寄托,没有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见到儿子,且看上去风貌不错。

  “你……好小子……你一连一年不曾归家,还在找那个死女人?”白雷峰又要动怒,“儿啊,你要为了找她,赔上一辈子麽?”

  白宇臻愧疚,“父亲,你别这样说她……我……”他这一年都在为过去买单,也没有时间出去追寻了,不由得歉疚起来。

  他时常想起,他对甘草或许没有那麽爱,最初寻找她一次又一次只不过是年少愧疚,可是最後她消失了,他的思绪就只定格在那年秋天的树林中,他们翻滚交缠的绮梦里。

  再没了以後。

  或许他的功夫越来越高,势力越来越强之後,他能有机会去找到她。这一切,他还要从今天开始。媸妍对小豆芽很好,也并不会过分限制他别的举动。

  白雷峰一把揪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家去!你娘想你都要想疯了!”

  “父亲……!”白宇臻左右为难,却是坚定的甩开了手,“这次武林大会兹事重大,孩儿还有事要做……”

  白雷峰怒道,“什麽事能比去看望母亲更重要?”

  “白前辈?”

  只见远远走过来一个红衣女子,即使蒙着面纱,依稀可见面容极其清丽,只那双双目清琼一般,已经让人遗憾窥不见下半部分,虽穿着一身妖红却半分不俗,“老前辈来都来了,也算给我莲华阁面子,何妨明日再走?各位少侠或许有大抱负,届时再去探望母亲,想必也不会被怪责的。”

  “想必四大世家虽不屑於争夺盟主之位,好歹也有责任见证武林今後的走向?”她这麽说,已是很给老一辈面子了,总不好再拒绝。

  白雷峰这才打量起自己的儿子,果然一年不见,他越发沈着,以前虽然被赞少年英杰,却好似懵懵懂懂单纯良善,现在整个人像是一柄出鞘的锋利宝剑,散发着被打磨之後的丝丝锐气。

  或许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不会陷於过去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里了?

  他又落了座,再想起去看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位!我莲华阁很高兴大家卖我这个面子。”说起来,这些人肯来,也是因为莲华阁在上次跟朝廷对抗时表现不俗。

  等媸妍迈步走上前台,身後吒紫嫣红的众女侍剑站在一旁,其中一名妖异的异族少年,在鄂南并不奇怪,在这众朵鲜花里却是太显眼了些。

  一时台下众人表情各异,要知道,就在前几天,从白云山开始,依稀有数家帮派都遭遇了莲华阁派人“清理门户”!

  这件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原因或多或少与朝廷有关,莲华阁竟是以雷霆之势要与朝廷划出一道血的界限来。且事体不论,都是极为隐秘的事,不曾想就连小小细节都能被莲华阁知悉插手,这莲华阁的势力触角耳目该伸到了何方?

  一时不管是被清理门户的,还是平安只是耳闻的,颇有种人人自危之感。

  众人盯着台上清丽脱俗的身影,畏惧者有之,倾慕者亦有之,而如同一些前辈高人那般的,便只有感慨长江後浪推前浪。

  “既然各位已经到的差不多,我想今次就以武会天下。胜者为新的武林盟主,如何?”

  她巧笑盈兮,台下却有人不买账。

  要知道,她手下的几个女弟子已经那般厉害,屠了几门,那莲华阁主武功该有何等之高?而观今天来者,千里逍遥千里独行那等老手新秀都未曾来,岂不是让莲华阁一家独大?

  很多人是并不希望媸妍做盟主的,不管是因为她耳目众多,手伸得太长,还是因为她是女子。

  不过这倒也在媸妍意料之中。

  其实岳洛水和岳小川都来了,甚至是杜皓然,三个人被赶出去後抱着行李在莲华阁外过夜,颇是喂了几天的蚊子,竟是成了难兄难弟,这会几乎裹成了阿拉伯人,就为了不坏媸妍的事。

  他们已经准备,要是出了意外,那麽他们再现身上去打擂,这样日後拱手送上,想必妍儿也不会拒绝,也就甘愿同他们和解了。

  雪菟看见那三位“阿拉伯人”不由得忍俊不禁,附在媸妍耳边,“师父,那边……”

  媸妍乜了一眼,哼了一声,“算他们识相,今日谁也不许坏我的事。”

  台下又有人不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前任盟主便是打出来的,不能说明什麽。”

  媸妍施施然一笑,“这位兄弟说得对,既然这样,便一半一半吧,不管怎麽说,我们江湖中人,武艺当是第一,所以便以武艺高低决胜负,待到争议之处,比武论输赢是一半,德行操守让大家投票视为另一半,大家意下如何?”

  这下再无人有异议。

  媸妍宣布道,“既然人都到齐了,也并无异议,那便……”

  谁料远处人未至声先到,“谁说来齐了?”

  只见一众白衣宫装侍者夹送着一个翩翩公子前来,男子凤眼轻挑,冷清疏离,紧紧盯着台上的女子,似乎要看穿她的面纱。

  本来一列缟素就如同哭丧,那公子冰山般冷冽的气度,更是让周围注视好奇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尊阁主也太不够意思了,难道说,群英大会,我甘泉宫还够不上资格?”

  以往的武林会虽然甘泉宫自居世外,从不参与,但是他们的武林帖却从无人敢断,但是这次媸妍确实有意无意避开了他。

  媸妍不曾想他竟然来了,不由眉上发青。

  一时众人皆惊,要知道,甘泉宫对於武林集会向来不感兴趣,能派红绡女走一趟已经是很给面子,想不到这江湖中有洁癖似的甘泉宫主竟然也会有跟众人照面的一天,忍不住纷纷偷眼打量,自觉起身退避三舍,闪出了一条道和一众空位。

  甘莫离那日後画出了媸妍的小像,命人四处打探,结果无人见过,他想了想,江湖中四处走动的女子并不多,现下以芙蕖门和莲华阁居多,芙蕖门……他不愿相信那可爱的女子出自那个地方,便想起莲华阁众女行走江湖都是带着面纱的,便将小像又加上面纱,果然有人依稀辨的似乎是莲华阁的门主。

  熟料今天真的看见她高高在上,还主持什麽群英大会!要命的是竟然还不请他,他心中更是有了谱,索性大喇喇撩衣往坐席上一坐,“虽然不请自来,可是想必阁主不会介意我甘莫离也来参加竞选?”

  媸妍心中又恨又气,可是偏偏对着他紧盯的目光发作不得,只能连连躲闪。

  众人畏惧莲华阁的功夫,巴不得今日新秀越多越好,虽然敬畏甘泉宫的清高自傲,也勉强算是欢迎。

  媸妍竟是不好答话,颇有点点心虚,僵笑的脸都快抽了,用胳膊肘碰了碰如意,“如意,你去奉茶。”

  谁料甘莫离大声道,“阁主若是有心,就亲自来奉杯茶,聊表歉意。”

  这下大家都听出来了,这莲华阁不知什麽时候是把甘泉宫也给得罪进去了,人家甘泉宫也出世来问罪了,一时八卦心起,颇有点幸灾乐祸,可待看到台上嫦娥似的美人蹙眉为难怔忪,又不免怜惜心起,把莲华阁的威胁都忘到了一旁。

  杜皓然气的最凶,拳头往桌上一砸,“真是欺人太甚!这甘莫离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来找妍儿的场子?”

  岳氏师徒见他土匪似的说话,面面相觑,倒是想说什麽也给压下去了。

  岳小川瞥了甘莫离几眼颇有些心忧,看起来那人功夫高深莫测,倒是岳洛水比二人都老道些,看得出那男人对妍儿不像是那麽简单,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确实觉得……甘莫离若不是对妍儿有什麽心机,实在犯不着专门来参加大会,还找茬找的这麽明显。

  而且,以他江湖成名十余载的经验,甘莫离这等人若真是想针对谁,恐怕反而不会多言。

  杜皓然见二人都不说话,更是气闷,“待会我去会会他!”

  岳洛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此人早已自成一家,我对上他亦没有绝胜的把握,你不是他的对手。”

  杜皓然一噎,正待说点什麽,只见那边气氛有些微妙。

  说起来若是寻常的集会,媸妍根本无需理会甘莫离,可是这次是她主持集会,於情於理,她都必须放低姿态。

  她接过如意手中的茶盏,强撑起一个笑容,慢慢走过去,双手奉给甘莫离,“甘泉宫主驾到,真是蓬荜生辉。媸妍几次跟大家共同对敌,从来未见甘泉宫踪影,倒是大意了漏发了帖子,还请宫主原谅。”

  甘莫离紧紧盯着媸妍微敛的双目,手指伸出,却是没有接过茶盏,反而向她脸庞伸去。

  媸妍压低了声音,看着他的手指脸儿微侧,“别给我找麻烦。”

  甘莫离手指顿了顿,倒是停住了,嘴角讥笑。

  他顺手接过茶盏,毋庸置疑低声道,“今晚子时,去我房里。”

  媸妍愣了愣,没答话。

  甘莫离别有所指,“我或许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有我在,你也少一成胜算。何况,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麽,我能为你损耗功力,就能废了你的功力。”

  媸妍隐忍不发,她如今功力非昨日可比,对上他也有六七成胜算,何况有这麽多她自己人在,她还真不信他能废得掉她的功力,只是若是他不管不顾闹将起来,难免破坏她的计划。

  白宇臻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对上他,难免到时不得不暴露她的目的。

  郎阿里跟在媸妍身後,听的清清楚楚,面色不忿,“你又是什麽人,你──”

  甘莫离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见到他容色艳丽,莫名的不舒服,看向媸妍,“他是──你的小面首?妍儿……你还是这般贪玩。”

  媸妍见两人争执渐大,已有人向这边张望,不由将茶盏往他手心一塞,“我会去。但是你今晚安分些,不要搅合我的事。”说罢,她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拉起郎阿里转身就走。

  甘莫离轻轻品了口茶,看着两人交缠的双手,眼神渐冷。
TOP Posted: 04-25 20:27 #24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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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盛会2

  这边暗暗交手几个来回,那边人都当三人在客套,见媸妍回到台上,宣布大会开始,这才重新沸腾起来。

  台上热热闹闹的打了起来,先上台的人也不图个盟主之位,大多是武林新秀,想要藉此机会获得跟人交手的经验和机会。

  甘莫离这厢眼神晦暗不明,直盯着媸妍。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一面,她不再是他身边俏皮的银丝海棠花,为了寄他篱下而不得不半是无理半是乖巧的取悦他,现在她换了张脸,高高在上的清冷,神情流转,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刚烈和妩媚。

  他一点都不喜欢她穿这种明红色,把她衬得明媚不可方物,她应该是穿着小兔子似的白,被他乖乖牵着手走。

  他看了又看,终舍不得移开眼去。

  这边看的入神,那边嘀嘀咕咕。

  杜皓然思忖不明其意,“他明明是来找茬的,为什麽又消停了?”

  岳小川算是看明白了,凉凉道,“要麽他与妍儿有私,要麽他是拿捏着妍儿的把柄。”

  岳洛水看了二人一眼,自嘲道,“左右承认了吧,妍儿爱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还惹了一堆情债。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小白脸。”他顿了顿,“这滋味大家都懂,若是有撑不住的,尽早散了吧。就不用这样每天看着她心里难受。”

  岳小川捏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杜皓然挑挑眉,“看我干什麽?我才不走!咱们三个系出同门,也正好对付其他人,我看妍儿并不乐意被许多人纠缠的。等妍儿消了气,咱们再杀个回马枪!”

  岳洛水表态,咳了声,“我本就是强了她,她不喜我也是应该的。我自有准备。”

  岳小川半晌才道,“我……我和她做了不知多少夜夫妻……我不信她不爱我。”他拳头再次紧捏,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捏碎。

  杜皓然和岳洛水沈默,谁也没再说话,气氛就这样沈了下来。

  然而这只是开始,他们此时尚未料到,日後竟然会有那麽难以接受的事实,会有那麽痛苦的事。

  莲华阁六大弟子也悉数上场,媸妍乐得让她们多些对敌经验。还好孔雀如意玉岫云英都是胜多负少,竟然一路杀出来。而师姐虽然派了弟子来,但事先知道媸妍的计划,也是充数表个姿态应个卯而已。

  而一路碰到不少是她们此前“找过麻烦”的人家,对上她们时先有几分心虚,更是让莲华阁大露头角。

  一时场上仅剩的十人里女子占了一多半,竟是让全场男子面上无光,交头接耳。

  而诡异的是众人都以为甘泉宫必定会派人打擂的,可甘莫离自从一开始找了茬,後来都再无动静。

  媸妍坐在首席,看着几人颇有些欣慰,招招手,对云英附耳道,“几人中你功夫最好,一会儿对上阿臻,不用留手,你且全力以赴,别伤着自己和他就好。”

  云英也笑的颇为自信,“是。”

  果然,到了最後只余云英孔雀,而孔雀平时摆弄蛊虫占了些优势,功夫却不如云英经验多,且她算是清派,平时顾虑太多,终究没有云英能心无旁骛的放得开手脚修习功夫。

  今次顺风顺水,说不得是大家给的面子。田天齐那一辈的人才已经老去,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都很快场上只剩下云英和弑剑阁的赤蝮。

  赤蝮压了压黑色的斗笠,他弑剑阁作为杀手组织,实在是不适合这样光明正大的集会,对盟主也没什麽兴趣。只是公子有兴趣插一手,让他试试莲华阁的深浅,他也违抗不得。

  云英想着方才媸妍交待的话,犹自有些犹疑,走近赤蝮身前,“公子,家师说愿意与你谈谈那位紫衣姑娘的事。条件是,要你当众认输。”

  赤蝮脚步忍不住向前挪了一步,切切道,“她在哪里?此话当真?”

  云英点头,“家师在南面的聚云台等你。”果见他毫不犹豫,竟然朗声道,“在下技不如人,即刻退出。”

  赤蝮一路飞奔,来到聚云台,果然见媸妍正在亭中等他,却又未见到那紫衣姑娘的身影,一时又是激动又是失望。

  “你不用四处张望了,蒺藜不在这里。”媸妍说完,细细的观察他的表情。

  “蒺藜?”赤蝮似乎是在琢磨。

  “那位姑娘籍贯是云州,六年前开始在云海书院读书,恋人故旧都是读书人,我想……”她打量着赤蝮,“你应该跟她无有过交集才对。”

  赤蝮站了良久,沈闷的声音穿过面具和斗笠传出来,“大概,是我认错了。”

  媸妍越发好奇,她打量着赤蝮黑色肃杀的衣袍,和他手中的利剑,“或者……你是在找一个叫‘甘草’的人?”

  上次她让如意查过,这种隐纹织锦非常之难得,市面并没有得卖,只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反而更让人心惊。显然弑剑阁并非表面那麽简单。

  话音未落,赤蝮已经难以维持站定的身形,整个人好似失控了出来,“她……她在哪里?”

  媸妍心中咯!一下,她未想到这个人找的真是她,可是,她实在记不得还有什麽人在找她,且会是江湖中人。

  一时间,媸妍困惑,赤蝮心中怦怦直跳。

  赤蝮见她不言语,失控的抓住了她的袖子,“你认识她吗?求求你告诉我!”

  媸妍脸色阴晴不定,缓缓才道,“你若想知道,必须解下斗笠给我看,我知道你面具不离身。但是你若是不给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不会透露更多。”

  赤蝮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手去,双手在身侧紧握,“我……”他为难了一刻,要知道,从他以身相替拜在公子脚下,就失去了自由,他是不可以再用原来的名字和身份,可是……想了想,他恢复了冷静,“你怕是诓我的吧,你口说无凭,我又怎麽信你。”

  媸妍淡淡一笑,“你也暗中曾观察跟踪蒺藜,想必你也已经发现,两者相似,但并非同人。我是诳你还是实话,你自有分辨。”

  赤蝮又问,“那麽,敢问……甘草是死是活?”

  媸妍心中一顿,旋即道,“她是死是活,我也只有看到你是谁才能说。”

  赤蝮冷笑,“还说不是圈套,我知道,我这些年明察暗访,很有些人想利用我的心思,险些坏了大事。”他最初寻人心切,若不是公子为他擦了几次屁股,险些就坏了弑剑阁创立的本意,“你若是诚心,岂会连她生死都不肯透露?”

  媸妍不是不肯说,只是她一直觉得,对於有些人来说,她死了未必不是更好。

  眼见赤蝮转身要走,媸妍哪里肯叫他如意?她几个步子,身形鬼魅般跟了上去,探囊取物般摘了赤蝮的斗笠,露出那张银光闪闪的面具。

  她的衣袍无风自动,手心一转,弯刀在手,毫不留情的向前大开大合。

  赤蝮早已警觉,抽出长剑──这是一把杀人的剑,不知沾满多少人的血。

  他的功夫向来只为杀人,然而今天却觉得这女子功夫比之上次越发深不可测,竟然让他捉摸不定深浅。

  她的刀法阴柔中却又透着阳刚的内劲,若说上一次还叫他觉得占着阳家功夫分庭抗礼,这次已经是骇然之下力不从心。

  他杀人刺客式的血腥果决的招式对上她却半分讨不到好。她像是?骨之蛆一般黏上来,让他没有潇洒的余地。

  一刀刀在他长剑格挡之下带出铿锵的火花,他左支右绌,堪堪只能抵挡,毫无刺破战圈的能力!

  心中一沈,他突然假作致力一击,人却向反方向轻功滑去。岂料媸妍早已防着他跑掉,冷哼一声,竟是徒掌接了那虚招,一刀带出阴风阵阵,擦着他的面飞过,顿时觉得耳边一阵翁翁之声,似乎有什麽沿着面部碎掉了。

  赤蝮来不及掩饰,以剑挑起斗笠戴上,“尊阁主好大野心!改日再来领教阁主高招。”

  他已是将媸妍当做了别有用心的人了。

  媸妍恍恍惚惚,却是傻了一般,目送他身影飞檐走壁消失在园中,半晌不能站定。
TOP Posted: 04-25 20:28 #250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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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盛会3

  却说方才台下见赤蝮刚上台同那黄衫姑娘客气了两句竟然抽身离去,满座哗然,大家都意识到只剩下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家,已经有人开口,“我说莲华阁主,这姑娘功夫是再俊,只是让一个小姑娘来领导一众大老爷们,未免太过儿戏吧?”

  媸妍早已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你等又怎麽知道云英不行呢?她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平时也协助我处理很多事务,行事有方,你又怎麽知道她做不来比你好?”

  一时底下人不知该说什麽,那起身上台的少年简直犹如老少爷们的救星。

  “臻儿?”白雷峰自己年纪大了,参加群英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初时他奇怪自己儿子怎麽不上去打一打,等到最後剩下几个人争盟主之位了,儿子却上去了,他竟不知该说什麽是好!这个儿子的想法,他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最担忧的是,臻儿被人传为少年英豪,也跟他出身世家有关,可要对上刚才那不择手段狠辣老道的姑娘,恐怕……白宇臻见父亲担心,握了握父亲的手掌,示意他不用担心,他此时倒不怕打过打不过云英脸面如何,只担心日後若是事发,父亲能不能还认他……罢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白宇臻爽利大方的上场,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当初白宇臻就是四大公子之首,後来几年四大世家的後人都销声匿迹,没想到如今这种时候又站了出来。

  如今武林人才凋零,武林风向又不是甚好,跟朝廷很僵。武功高深之流如同甘莫离岳洛水不屑於竞选盟主之位,而有志於盟主之位的正是一些年轻有为迈入江湖不久的青年,要是有世家出身的白少侠来做,倒是比不知正邪的莲华阁好太多了。

  毕竟莲华阁插手江湖事的态度,并不叫人愉快,谁知道自己家里是不是有几个莲华阁的耳目呢?

  白宇臻本身就一身正气,若不是当年那件事的影响,也是行得正坐得直的一代少侠,这与他本心有关,他本身就性子温润,与田天齐那种内心阴暗的人自然不同。

  白宇臻一身白衫,相貌俊朗,手执长剑,再加上自身的从容气度,老一辈一看便觉得这小子颇有用剑的风骨。

  “得罪了。”白宇臻告了一揖。

  云英也道,“今日奉家师之命,云英亦不会手下留情。”

  白宇臻了然,这自然是告诉他,她并不会特意放水,二人都要小心了。

  云英扬了扬眉毛,摩拳擦掌,她也很想和师父的头号种子选手一较高下。而今天师父默许她可以放开手脚,是不是说若是她赢了,也支持她去做盟主呢?想了想,顿时觉得兴趣横生。

  她从来都不介意活得更嚣张一些。

  云英一个漂亮的起势,人已经带着长剑杀了过去。长剑在她手中更像是一截柳枝,配合着她曼妙的身姿,但她并不乏劲气,这从她英气漂亮的眉毛上就看得出。

  如果说云英像是云彩一般漂浮不定,白宇臻便是那站定的青松。

  他的身姿剑法岿然不动,不变应万变,他出世以来家中的剑法教导他就是这样,一举一动,从剑法中融汇到平日的性情里,又从性情中影响着他的剑法。

  他的手臂腿脚坚如磐石,跟云英刁钻的身法更是形成强烈的对比,两人交手,看似绕着大树到处攀沿的蔓萝。

  天启剑诀於他如获至宝,从他第一天练起,就不敢有丝毫懈怠,遇到不解处,更是同岳洛水岳小川再三参详,受益良多。

  云英只见他身姿一定再定,剑法陡然变了几变,愈发取巧入套路,心中有数:重头戏来了。

  他不动则已,一动之下身形变幻,明明没有幻影,却让她恍惚片刻差点慢下来。

  云英不敢轻敌,只见她将长发一拨,卸下三只宝钗。

  她大喝一声“去!”,三枚飞刀已经向白宇臻三大要穴飞去,他要全部躲开还真是不易。

  白宇臻也对飞刀大为意外,扬剑抵挡一枚,颈侧一歪避开一枚,剩下那枚无论如何都要避无可避,他急中生智:既然五岳镇河山都可以让山河变色,又如何不能以肉体为坚墙?

  他将全身劲力灌注於两指,竟生生去接住了那柄飞钗!

  云英接过弹回的那枚飞钗,长剑一挥斩向白宇臻近身。

  他方才劲力都灌注在手上,若是反应慢上半分,挨上这麽一剑,不死也残。

  头上汗水密布,几乎就想认输算了。

  可是不能输!若是他输了,云英当了盟主对阁主也是一样,可是他却是一枚废棋。

  他心念电转,就着接入手中飞钗的力道,和着自己内力的力道,又还回给她。

  那只飞钗对上长剑,不过抵挡缓上了一息。

  一息之间白宇臻已经调整好内息,飘後三尺。

  而云英反应奇快,挥剑挽了几个剑花,那两柄飞钗竟然被削成数十金针,毛刺般一波波袭来。

  此时底下众人看得呼吸静止:那女子邪门歪道颇多,但却是明着摆开来用,算不得暗器。且就说她那一手削钗成针的好力道,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又如何能抵挡?

  白宇臻避无可避,不得已道,“得罪!”整个人如同宝剑锋从磨砺出,气势锐不可当,一时竟分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剑。

  他的剑花亮成一片,呼啸出声,令人惊骇,悬刻间密不透风,且那饱实的气劲带动的周围风声猎猎,那毛毛针雨早已震飞出去,且都避开座下众人,飞向满座中空隙之处。

  云英还待再战,看见那些细针落脚之处,突然觉得无甚必要了,落落大方笑道,“白公子好俊的外家功夫。云英甘拜下风。”

  白宇臻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向台下,台下有人怕媸妍会亲自出手,早已充作拥趸,“白少侠好俊的功夫!我等佩服之至!白少侠做武林盟主,我等心服口服!”

  白宇臻耳听着这些或真或假的赞叹声,站在高台上俯瞰各大门派,一时胸中尽是豪情,不由暗暗想道:或许我日後在阁主的治辖下,也能多做些事情。媸妍曾说过,复仇後会还他自由。不知他到时是否还能站在这里振臂高呼?

  正在此时,变故又生,只听远处传来一声,“且慢,在下也愿为武林的风雨未来尽一份心力!”

  众人皆以为压轴的会是那宣称打擂而来的甘泉宫宫主,都循着声音往後看去,却未想到,甘泉宫主早已被妖女摆平,反而按兵不动喝起下午茶,上台来的却是白云寺现任主持的师弟──了心。

  那和尚从容而来,足下轻点落於红毯上,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目不斜视,双目虎虎有神,原本有些燥气,也似乎给压在了佛珠之下。那模样气势,颇带着些“降妖除魔”之势,说不出的宝相庄严。本来就剑眉挺鼻,看上去更是极有气度。

  媸妍方才强作镇定,实则心乱如麻,一时神游万里,然则眼下不是走神的时候,她也不得不强自集中精神,见是那了心,不由皱了皱眉,走到还未下场的云英旁边,并不去看旁边的白宇臻,轻轻嗫动口唇,“他的功夫比之了空还要好些,看来了空是对我起了疑了。”

  “你对上他未必没有成算,他武功虽高,却容易动怒急躁,你只管积蓄功力引他逗他,百招内千万不要硬抗。待他失了章法必有破解之道。天启剑诀虽是君子剑法,然有什麽应变之策,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话虽这麽说,媸妍心里也没底。了心这时才现身,摆明了是已经观察了白宇臻前面的表现,要藏拙谈何容易?

  了心势在必得,见白宇臻过来作揖,道声得罪,二人便交上手。

  这二人都是一派阳刚的阳家功夫,谁也不曾占有克制地位。

  白宇臻是一反方才不动应万变的作态,变成了滑溜溜的鱼儿,窜来窜去只让对手的招式成了空,打在棉花上。而了心则是铁了心要速战速决,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这二人目的相反,战况越发的火热。谁也达不到谁的目的。

  白宇臻心下暗暗焦急:他习练天启剑诀不足一年,想要出奇制胜胜过白云寺的高手,实在是太难了,眼下这麽耗下去,难保他自己不会脱力露出破绽。

  赵丹元一身金褐色绸衫,方才跟人赌了小白会胜,正为突然杀出的程咬金闷闷不乐呢,这才细看见台上和尚的模样,折扇猛摇了几下,两眼放光,比看到方才那些“妻姐”“妻妹”还要激动,大喊一声,“呦!一个帅和尚!”

  周围的武林人士此时心中早已安定,要知道,只要盟主不是莲华阁,不是女子,是武林世家还是光头和尚,是吃肉还是斋素,他们都未有意见!因此心情轻松之下,听到戏言均是忍俊不禁。

  胭胭陪他坐着,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什麽时候改不掉你这嘴贱的毛病?仔细人家过来揍你!”

  赵丹元见台上了心那身手了得,讷讷道,“这不还有娘子保护我麽……”

  胭胭挑眉,“你呀……不要面皮!”说着见台上胶着,见媸妍目露忧色,她心中冰雪聪颖,当机咯咯小声八卦道,“再说他这也算帅?你是没见过过去的了尘,那才是仙丈法师的模样……”

  胭胭这麽说也没刻意要避着,了心听见这妇人言语心生不快,走之前师兄还提点说,了尘了情的事可能和莲华阁有关,他心生疑窦,此处闻听人言更是难受,不由生出一股无名业火来,连带着招式都越发急促焦躁了。

  这下正合了白宇臻之意。对方越是焦躁,他越是躲闪,对方越是进犯,他越是不被沾到衣角,这样打入棉花的感觉最是容易激起人的好胜之心。

  “白少侠也算是闻名遐迩的一代少侠,怎麽如此软弱不堪,连贫僧一招半式都不敢接麽?”

  了心面带嘲讽,朗朗将声音送出坐席。

  果然,席位窃窃私语,白宇臻固然能慢慢达到目的,但是这是竞争武林盟主,而不是单纯的比武,这样投机取巧,或许不能令人信服。

  白宇臻心中一凛,调整了个长长的呼吸,“也好,我便放开手脚,领教方丈高招!”

  作为鼎鼎有名的世家,这功夫流传下来通常是几代了,也未必会比白云寺的功夫差!白宇臻到底是年轻,还是被对方激起了好胜之心。

  了心见他站定,面露欣赏,手上却是毫不手软,先是打完一套金刚掌,步步紧逼,接着罗汉棍一挥拦住对方下盘,一记大慈佛手印便向对方拍去。

  这才是後招!

  白宇臻目光紧凝,心中跳的厉害,几乎是本能是以三山四水一招渡了巧力,卸去了对方那掌的威力。

  毕竟这种时刻,他若是再躲闪,未免落了下乘,难怪了心方才出言逼他!

  可他有所不知,这佛手印分上下两式,大慈为引,令人硬受其力,内力紊乱,大悲随後,令人心脉尽断,难以为续。

  眼见了心眉目一肃,如金刚怒目,手中再次结印,左左右右向他周身拍来。

  了心跟他并无纠葛,只为试探而来,未免太过毒辣。

  白宇臻方才已经使内力卸过气劲,眼下哪有那麽快?要麽硬受一掌,要麽回避,可是下盘已经被他预先堵截,罗汉棍飞旋,挡的他死死的。

  眼见自己要归於手印之下,他心里明白:了心并不知他是谁的人,必不敢伤他实实在在,这一掌说不得,会生生刹住,停在寸外。

  然後若是那样,即便他保住了功夫,又如何面对这一年的努力?如何完成阁主交托的事?还如何去继续找寻她?

  不!

  “臻儿!”白雷峰忍不住大喝一声,却见情形生变,少年几乎已经被逼到绝境,却不知怎的手腕一动,就生生缓解了对方的攻势!只是那麽一息之间的停顿,少年锋芒大盛,长剑幻化出数道剑气,如旭日朝起刺破地线,竟然生生杀出佛手印,剑气仿佛威力极大,但是却并没像他之前在假山那次带出沟壑。

  但是少年的面部风流而自信。

  了心皱眉,眉毛拧成川字,片刻,舒展开来,“我败了。”

  他本是高僧,也极有风度,败了就是败了。走近白宇臻,他认真的告了个揖首,正要离去,顿了顿突然转头道,“白公子,你资质上佳,又颇有慧骨,还请──好自为之。”

  和尚的身影离去,白宇臻被恭贺寒暄的人群湮没,他突然捏了捏拳头,兴奋的心血骤然冷凝:方才一时情急,他用了媸妍的紫藤擒拿手出奇制胜!才赢取了一息的时间,只是那和尚似乎发现了什麽……岳洛水若有所思,点头道,“资质不错,已经懂得收放自如,这才是真正的五岳镇河山,山河不变,沟壑自在胸中。”他不由叹息,“田天齐数年前就以天启剑诀对我,至死也不过修为平平,可见,君子剑在谁手中,剑与剑法却是最知道的。”

  他又看着杜皓然,“应变上倒是比你好上很多,你功力不差於我,却苦无招式。”

  杜皓然顿悟,“师兄说的不错,同等修为胜在招式瞬息万变,而高手对决则在於无招胜有招,我仿佛懂了那麽一些。”

  岳洛水见岳小川欲言又止,“乖徒儿,你的观後感呢?”

  岳小川脸色发青,“我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刚才雪菟过来说,妍儿有命,我们不请自来,山庄里没有我们的落脚之处……”

  岳洛水摇头,“妍儿还是那麽的记仇。”

  杜皓然叹息,“长夜漫漫,师兄师侄且陪我喂招好了,总比咱仨去喂蚊子的好。”

  赵丹元对媸妍一拱手,“多谢阁主美意,本侯看了好精彩一场比武。本侯无以答谢,只能提醒阁主,忠义侯大人有意邀请您三日後去府上赴宴,还请万事小心。”

  媸妍淡笑,“多谢侯爷的消息。胭胭最近劳动了不少事,这便随你回去,多歇些时日吧。”

  白宇臻做了盟主,媸妍了了好大一桩心事,送走了胭胭夫妇,心头一松,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终於笑到了眼底,她悠悠泡在花瓣里,好好洗了个澡。耳边却听郎阿里提醒道,“主子,子时快到了……”

  媸妍皱眉,“你给他下的什麽蛊?”

  郎阿里笑的好不阴险,“是‘欲蛊’的对头──‘不欲蛊’,顾名思义,若是他对你产生欲念,便筋脉逆行,痛不欲生。”

  媸妍点点头,“很好,你确定他喝下了那杯茶?”

  郎阿里道,“那是自然,我专门回头看了一眼,他是喝了的。”

  媸妍这才舒了眉,“这节骨眼上,还有很多武林中人歇在这里,我可不想生事。”顿了顿又道,“那蛊……他不会有事吧?”

  郎阿里有些不快,还是道,“若是吃了我给你的解药,便无事。若是他不听话,姐姐便不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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