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 [樓主]
級別:光明使者 ( 14 )
發帖:10234
威望:2614 點
金錢:139 USD
貢獻:642816 點
註冊:2014-02-27
|
第八十八回 儒老述苍黄
石语嫣吐尽,嘴里苦涩,想起那碗水,便要拉下眼上黑布去寻,突然想起来 虚竹仍裸着,忙放下手,又羞极,又无措,垂头坐在席上,脸颊阵阵发烫,心慌 如麻,不知何以自处,听见虚竹坐了起来,惊讶想:「他能动了么?」正要站起 躲让,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
「啊—!」
石语嫣被扑倒席上,身上像压住了一座大山,脸上扑来喘着粗气的狂吻。
「不……不行……做什么……唔唔……你放开……唔唔……」
石语嫣吓得慌极,但当她满口被吻住,又不由自主张口给他,在寒冷的泥潭 被吻过一夜,似已安心了这种感觉,那一夜,她眼不视物,身负重泥压迫,只有 吐进口中的呼呼热气是她的唯一生机,现下如同那夜,也是眼不视物,也是身负 重迫,当这股热气吻去别处时,她才惊慌挣扎,可当嘴再被堵住,她不禁又茫然 无措地惊愕顺从,一来二去,手臂又酸又软,心里虽然羞恼万分,周身却越来越 无力,当吓人的粗喘扑到胸上,她又记起了失身那晚,当时粗重的呼吸,粗鲁的 抚摸和粗暴的冲撞,也与现下一般无二。
石语嫣想起了那一晚,心里没了底气,只是委屈之极。
虚竹拿住了椒乳,深嗅一口乳香,回味起少林寺碑林中的销魂来,突然察觉 石语嫣不再叫嚷,抬头惊疑,见她眼上的黑布尽被泪水濡湿。
「师……师妹……」
虚竹顿生内疚和慌乱,解去了石语嫣眼上的黑布。
石语嫣睁眼一见虚竹,又紧紧闭上眼,流泪抽泣。
「你说过……不再欺负我,呜呜……木头不要欺负我……」
石语嫣的泪眼和她这一声「木头」,叫虚竹烈欲顿消。
「是是,你不要哭,不要哭了。」
虚竹掩上石语嫣的胸襟,起身提上裤子,坐在席沿背对着石语嫣,呼吸渐渐 平静,想起小时候的石语嫣咿咿呀呀说「一段木头……」,想起师娘死前嘱咐他 好好照顾小师妹。
石语嫣渐渐止了哭泣,整好衣服,下地拿起那碗水,轻轻漱了口,不声不响 走出草庐。虚竹吃惊跟出,见石语嫣走向泥潭,正要慌张去拉,却见她停在潭边 坐了下来,双手抱住蜷起的双腿,下巴偎在双膝,眼睛一动不动望着泥潭尽处的 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轮新月渐渐升起,照得平静无纹的泥潭亮堂堂的。
「木头!」
石语嫣突然轻轻唤了一声。
「啊?师妹……你叫我?」
石语嫣没有应声,似乎在等虚竹过去。
虚竹走到石语嫣身边,向她一瞧,心顿时一荡,见石语嫣的俏脸沐浴着一层 清亮的月辉,美丽无比,湿润的眼中也升起了新月,晶莹闪亮。
石语嫣没有瞧他,也没有说话,仍一动不动盯着月亮,虚竹心疑那一声呼唤 是不是自己的幻听,悄悄坐在石语嫣身边,稍稍靠后,偷偷瞧着美脸。
「木头……」
虚竹又吃一惊,这回清清楚楚听是唤了他一声。
「啊?师妹?」
石语嫣又不说话了,望着月亮,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 很美?」
「啊?是是,是很美,十分的美,美丽之极。」
虚竹说着美丽,双眼仍未离开石语嫣的脸,见这张茭白无暇的脸上慢慢露出 温婉之极的微笑。
「我从小就怕黑夜,也怕黑乎乎的脏泥,现在才知道,黑夜里的黑泥潭居然 也能这么美。」
虚竹听石语嫣喃喃说着,不知她心情为何突然这么好,迷惑地应道:「师妹 喜欢,我天天陪你在这里看月亮,好不好?」说完想起敌情来,转头向净心庵的 方向看去,见影影绰绰的人马还守在潭边,兵刃寒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他暗暗 心惊,又惊讶见石语嫣转头向他一笑,轻挪双腿,向他挨坐过来。
虚竹触到柔软的香肩,心神不定,突然听石语嫣轻轻道:「其实……我知道 娘一直很喜欢你……」
虚竹一听,脸上变色,心通通乱跳,震惊看向石语嫣,见她羞涩低下头。
「……我们在一起,娘一定会高兴的。」
虚竹这才清楚石语嫣这话的意思,惊魂方定,舒了口气道:「是,师娘令我 照顾你,刚才我也想起了师娘,心里真是歉疚,师妹,我对你不起。」
石语嫣低头藏笑,吞吞吐吐道:「你照顾我……我很感激,其实……我早就 不怪你了。」
虚竹惊喜道:「你真的不怪我?」说着搂上了石语嫣的腰,见月辉也遮不住 羞脸上的绯红,忍不住向她脸上亲去。
石语嫣温顺受了一吻,才将脸微微一扭,嘴角含着羞笑,显然也很心喜。
虚竹见了这月色下迷人无比的娇羞,心又开始通通乱跳,再向檀口捉去。
石语嫣这回不许了,羞呢了声:「不,不要……」
虚竹没捉到樱唇,只得将娇躯抱得更紧,觉柔若无骨,心中一荡,一下抱在 腿上。石语嫣身子微颤,越发羞涩,头伏在他怀里支吾道:「我是想……」虚竹 握住一只柔夷,等了一会儿,问道:「你想什么?」
「我想……祭奠娘……在娘的坟前盟誓之后……之后……好不好?」
虚竹听得明白,心想:「我自然应该依她,不然她总是觉得委屈。」
便道:「师妹,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哭了,你不高兴的 时候,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许再哭。好不好?」
石语嫣娇娇应了一声,随即又哼的忍不住发笑。
虚竹听见笑声,心又刺痒,唤声师妹,见石语嫣望向他,再捉檀口。
石语嫣这回没有再躲,羞闭了眼,轻轻受他一吻之后,张眼羞视,二人眼中 皆是柔情喜意,两颗心都通通直跳。石语嫣想起初来那晚,也是在这岸边,情境 相类,心情却已大异,当真恍如隔世。
虚竹觉出手心里那只滑软的小手一下变得热乎起来,叫他全身暖洋洋地快美 难言,这时他再看那轮明月,才真正觉出当下夜色确是美丽无比。
「唉—!咳咳……」
温馨静谧之中,突然响起女人的一声叹息,接着是一通咳嗽。
二人大吃一惊,跳起瞧去。
二人身后的草庐旁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顶轿椅,每椅两人抬着,抬椅的 就是白天那四个武功极高的怪人,一个椅上坐着一个白胡黑发,精神矍铄,大腹 便便的老头,另一椅上坐着一位老妪,这老妪弓腰曲背,不住咳嗽,待她辛苦地 止住咳嗽,向二人望来,二人又吃一惊,见老妪满是皱纹,白眉下垂,双目射出 蓝湛湛的幽光。
轿椅放下,那老头下轿,向前走了几步,向虚竹二人仔细打量。
虚竹未觉不安,反渐从容,见这老头肥胖却不显笨拙,眼中睿智,气势稳重, 笑容和蔼,令人心生敬意。
老头打量一番后,微微一礼,道:「敢问是天山派贵掌门么?」
虚竹赶紧郑重还礼,道:「是,是我。」
老头又问:「敢问贵姓?」
虚竹不敢怠慢,再行礼道:「禀前辈,晚辈姓段,名叫段虚竹。」
老头一捋胡须,微笑道:「老夫姓苏,前辈二字不敢当,请小友唤我苏老丈 就好。」接着又问:「敢问段掌门出身哪里?父母安在?至今婚否?」
虚竹一愣,大为奇怪,原来这姓苏的老头只知道这里有个天山派掌门,其他 一概无知,而他问这些却是何意,听来倒像是要招女婿一般,可敌情不明,虚竹 既不能说出真实身世,也不想说出是非难辩的名剑山庄,支吾道:「这……在下 身世么,不敢相瞒,晚辈从不知父母,小时被人拐卖到了丽春院……」
虚竹说出丽春院,吃惊闭口,看向石语嫣,心想:「这话也说错了,师娘和 师妹是不知自己有这段经历的。」
老头点头一笑,接口道:「风尘之地多奇女,老夫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唯有 一钱塘歌女能识我,她机敏聪慧,实乃老夫一生中唯一的红颜知己。」
虚竹惊喜,知这苏老丈所语大有解他困窘之意,但他偌大年纪,在人前直言 红颜知己是一歌女而毫不忌讳,这胸襟当真了得,即倍添好感,问道:「苏老丈 的红颜知己一定又美貌又机灵,她叫什么名字?」
老头应道:「她姓王,名叫王朝云,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 之下,使老夫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唉!」
虚竹听见「王朝云」这个名字,便想起孟家那个「史朝云」来,后面的话却 听不明白,但见老头说得动情,便以之为同好知音,回应道:「不错,风尘女子 都很善解人意,更会用心服侍人,这个晚辈清楚得很。」说完把王朝云这个名字 在心里念了两遍,想着以后一定要去钱塘湖上一游。
石语嫣在旁脸红了,老头所说那句「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 之下」即为「巫山云雨」的出处,自是男欢女爱之意,而虚竹说的那一句就更加 露骨。但见这老头气度不凡,又不大像是低俗猥琐之人,那当是任性多情的豪放 之人了。
石语嫣不禁瞧向那老妪,想这老婆婆与老头同来,听他感慨红颜知己,不知 她与老头是什么关系。
那老妪低下头去,又是一通咳嗽。
老头的目光转向石语嫣瞧了瞧,又向虚竹问道:「你们二人是小夫妻,还是 一对小情人?」
石语嫣的脸更红了,虚竹犹豫一下,答道:「我们二人还不是夫妻,但如今 算是定有婚约了。」
老头哦一声,道:「既然有了婚约,那就是自己人了,二位请。」说罢伸臂 向草庐相邀。
虚竹见老头神色慈祥,语气和蔼,似无恶意,瞧瞧石语嫣,拉住她手,走向 草庐,心想:「这老头总算问对了一件事,她真真确确是我自己人了。」
二人进了草庐,老头随后进来,四个怪人和那个老妪都留在了外面。
老头径直走到最里面的角落,窸窣窸窣翻出一个油灯,用火石燃着。
二人看看油灯亮起,对视一眼,很是奇怪,听老头叹道:「唉,这盏灯伴我 十三载,如今仍然一点就燃,而我却几乎拿它不动了。」
二人吃惊地又对视一眼,原来这老头是这间草庐的主人,登时肃然起敬。
老头拿起油灯仔细看了看那块被石语嫣当作垫板的石板,放下油灯,费力地 端起石板,小心放在草席上,然后盘腿坐上草席,一指石板对面,笑道:「敝处 简陋,只好请二位小友席上就坐。」
二人也像老头那样,登上草席,并肩而坐,知他必有话说,静静等待。
老头道:「老夫来此,专为小友一叙,一月之前,老夫正拄杖听江声,本想 抛下一切俗务,从此江海寄余生,不料突然受命。」
老头说到这,想了想,一指石板,道:「且从这块石板说起吧,这块石板是 袁天罡所刻,距今快有五百年了,两位小友可知袁天罡之名?」
虚竹摇摇头,看向石语嫣,石语嫣微一沉吟,道:「隋唐年间,有位异人叫 袁天罡,以相术预测名扬天下,老丈说的莫非此人?」
老头点头微笑,道:「不错,这个袁天罡在当时天下闻名,给人看相,预卜 吉凶,无不灵验,其时民间盛传为天罡智慧星转世,然而一次,他和徒弟李淳风 见一人就要迎面经过一株大树,他心算一卦,说那人要从大树的右面绕过,并与 徒弟戏赌,见师父说右面,李淳风只好说左面,然而见那人举斧劈树,从分开的 树干中穿过。袁天罡大惊,上前问那人为何如此,那人大笑道:大路朝天,不走 两边。」
老头说到这,停了停,虚竹听得有趣,笑道:「那人一定是非傻即呆,不过 这样一来,这姓袁的神仙岂不是算错了?」
老头叹道:「小友说的不错,这是袁天罡出道以后,唯一的一次失算,后来 考证,劈树那人是位姓段的将军,正去南诏平叛,此事是他心血来潮,一时兴致 所为,袁天罡却因此悟出了一个极为深刻的道理,从而依据生平所学和伏羲八卦 演算出六十幅图,合称《推背图》,预言了后世五百年的兴旺治乱之事。」
石语嫣听到这,忍不住问道:「他悟出了什么道理?」她既知袁天罡,也早 听说过《推背图》这部奇书,只是从来没有听闻过这段典故。
老头摇头道:「袁天罡此人高深莫测,他悟出的深刻道理,外人不知,不过 另有一事与此关系重大,便是他演算出《推背图》之后,走火入魔,创立了一门 教派,称作五毒教。」
「啊?」虚竹和石语嫣都大吃一惊。
虚竹惊道:「原来五毒教的教主就是这个……这个能掐会算的妖道?」
虚竹适才称袁天罡为「神仙」,此时一听五毒教,对他好感大减,因此改口 称之为「妖道」。
老头摇头一笑,道:「五毒教自然是邪门歪道,谁也想不到袁天罡为何做出 此事,因为他还有另一个极其隐秘的身份。」
老头神色犹豫,瞧瞧庐外,才道:「袁天罡其实身属五仙教。」
老头说出「五仙教」时,神色凛然,显然对这三个字极其敬畏。
虚竹和石语嫣都未听过五仙教,互视一眼,等老头继续说下去。
老头沉吟一会儿,接着道:「五仙教比五毒教早得多,如要说其渊源,就要 从一段亘古传奇开始。」
「上古时,正逢天地一劫,魔王蚩尤祸乱天下,天帝派九天玄女下凡,帮助 炎黄一族拯救苍生黎民,九天玄女与魔王蚩尤几番恶斗,竟互生情愫,以至天翻 地覆,阴阳颠倒,但九天玄女乃女娲成仙后的化身,见自己抟土而成的众生频临 灭绝,一念不忍,终成悔悟,香魂划入轩辕剑,斩情丝,诛心魔,人间得以幸度 此劫。不过仙魔之间,情根深种,因果已成。玄女座前『天、地、人、神、鬼』 五个侍卫留在人间,结为五仙教,守护这段情劫。」
老头瞧瞧虚竹二人,捋须再道:
「这是老夫所知的五仙教由来,但另有人说『五仙教』其实是源于九天玄女 所养的五种仙物,分别是:灵鹫、电貂、凤雉、仙鹤、鬼虫。是传说也罢,真相 也罢,后人无从知晓,不过漫漫岁月中,世道纷乱,人心不古,五仙教由于教徒 对『天人合一』的认识不同,渐渐分裂成天、地、人三道,这是确知的事实。
『天道』之人,修炼上天玄经,不食人间烟火;而『地道』之人,认为非善 既恶,不破不立,只有地火烧尽世间罪恶,上天光明才会如涅槃重生;『人道』 则认为人可救赎,全在自心,尊崇正统,顺应自然,就可做到天人归一。
几千年以来,『天道』之中,坚持修炼,而至功成之人越来越少,偶有仙侠 于世,也是惊鸿一现,渐渐脱离了教派纷争。只有『地道』和『人道』各执教义 争论不休,两道又自分化,『地道』之内先后衍生出了摩尼教、弥勒教、明尊教 等等,『人道』则衍生出了五斗米教、太平教等。
相比之下,『人道』主张济世教人,尊奉圣贤,更得圣主明心,但遭逢乱世 则不得不隐逸山泉,独善其身,这时『地道』之人就会趁势振臂高呼,引导百姓 揭竿而起。
两道都人才济济,比如『人道』之中,远有伯夷、叔齐、吕尚、商鞅,近有 董仲舒、皇甫谧,以及阮籍、嵇康等竹林七贤,更有李士谦、李太白、王仁裕等 家喻户晓的名士,这些只沧海一粟,实如浩瀚星辰,不可胜数,『地道』的能人 也是如此,陈胜、吴广、张角、黄巢、以及溪洞蛮夷首领黄乾曜等都是『地道』 出身,五仙教实则左右了几千年来的世道变迁,影响颇为深远。」
老头说到这里,大为感慨。而石语嫣惊奇之至,听老头所说,着实令人匪夷 所思,随口列举之人,个个如雷贯耳,令她不敢相信,惊问:「李太白?他也是 五仙教?」
老头怡然笑道:「不错,此人虽天纵奇才,傲视古今,却也从未忘记自己的 身份,每每自称『酒中仙』,其实大有深意,自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 蓬蒿人。』他仰慕天道,由于不能忘情,终未成仙,但造诣颇精,那一句『造化 合元符,交媾腾精魄,赫然称大还,与道本无隔。』已深得几分仙味。」
石语嫣听的连连点头,想李太白一生仗剑求仙,留下名作《侠客行》,超凡 脱俗,果真与五仙教的气质相符。
虚竹不大熟悉老头所说之人,但李太白之名他倒有些耳闻,听到那句『造化 合元符,交媾腾精魄』时,心中一动,暗想:「莫非『合元大法』之名既是来源 于此么?」
这时,老头突然目光炯炯。
「但我教之中,无论何道何人,都恪守着一个生死契约,那就是保护着一个 天大的秘密。」
二人见老头神色十分郑重,都怦然心动。
老头却没有说出这个秘密是什么,而是长吐口气,又说起了袁天罡。
「袁天罡即『地道』之人,但他又与『人道』中人交往密切,在两道之中都 威望极高,被两道共同推举为教中的掌令长老,执掌教令『火山令』,教徒尊之 为『圣火令』。正因于此,唐太宗皇帝要给袁天罡筑坛封神时,袁天罡便自请为 『火山令』一职,在他听了那一句『大路朝天,不走两边』之后,向教中发出了 圣火令,那时他已秘密创立五毒教,两教同奉其令,两教中身份重要的人物共聚 凤凰山,人皆蒙面,互不相识,但五仙教是白衣,五毒教是黑衣,黑白两道长列 两边,袁天罡从中穿过,哈哈笑道:有善既有恶,有道必有魔,一阴一阳,合久 必分,一明一暗,分久必合,茫茫天数此中求,世道兴衰不自由。五百年后天倾 地覆、阴阳错易,今我以身试劫,自造一劫,以劫化劫,不杀不劫。就在袁天罡 说出『不杀不劫』时,五毒教突然袭击五仙教,五毒教人少,但有备而来,那一 役中,沾满鲜血的白衣尸体遍布了凤凰山。当夜子时,袁天罡自焚身亡,五毒教 隐秘消失,而五仙教受此重创,教众四乱,纷树一帜,这也成为后来唐末势微的 一个始因,乃至五代十国乱不休,苍生白骨露于野,唉!」
老头摇了摇头,长长一叹,深皱苍起,悲天悯人的痛惜之情溢然于色。
虚竹欲言又止,终忍不住吃惊道:「苏老丈,你说五毒教消失,实际上他们 仍有头目,称作黑蜘蛛,可怕的很,昨日追杀晚辈的星宿派小妖女,她其实也是 五毒教的人。」
老头点头道:「不错,凤凰山之后,有传言说,袁天罡并未身亡,那日自焚 的是他的徒弟李淳风,也有传言说,袁天罡当日确实自焚,接着又在大火中涅槃 重生。但自那役之后,袁天罡确没再出现,五毒教也确有几百年没有活动,直到 最近一百年才重现江湖。唉!或许……这正是应了袁天罡的生前推算……」
「千年一劫?老丈是不是说,这正应了这石板上刻的什么『绍圣三年,千年 一劫』?」
老头有些诧异地瞧着虚竹,越发凝重道:「那袁天罡的推背图,从上五百年 推算到下五百年,最后说今年要有没绝人世间所有一切的天地一劫,就在三月前 年初,袁天罡生前执掌的圣火令突然再现。」
「圣火令?五百年前的那个圣火令?这是何人所为?」虚竹惊奇问。
老头摇摇头,看着虚竹,露出神秘之色,道:「不知何人所为,亦不知此令 真假,但此令却与小友有关。」
「小友……?你是说我?与我有关?怎么与我有关?」
虚竹迷惑追问,越问越吃惊。
老头摇头回道:「为何如此,谁也不知,圣令上清清楚楚说,令天山派掌门 于七月十五赶赴总坛,小友现下是天山派掌门,因此与小友有关。」
虚竹这才明白与他有关,只因他是天山派掌门,张口结舌地想了一想,恍然 惊道:「这必是五毒教的阴谋了,他们早就勾结丁春秋暗害我师父林浩南,现下 又想对付我……」说着又疑惑起来,纳闷道:「……不过,他们对付我,要我去 总坛做什么,难道他们想一网打尽?」
老头皱眉思虑,沉吟道:「也许如此,但此令既出,无人敢违,当日五仙教 元气大伤,『地道』中的光明教,为避战乱,移师西域,改称明教,目前乃教中 最具实力一支,他们千里赶来就是为此,要请小友赴总坛天山缥缈峰。」
虚竹愣愣一听,又叫了起来。
「啊啊?他们来此不只是为了乾坤大挪移?要我……要我去……哦,缥缈峰 就是五仙教总坛?可既知是五毒教阴谋,我干甚还要回去?」
石语嫣也惊道:「听老丈所言,老丈并不是明教之人,那就一定是『人道』 中人了,我想此事这么奇怪,会不会与贵教的那个『秘密』有关?」
虚竹听石语嫣一说,接着叫道:「是是,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老头含着歉意道:「两位小友不知,每位得知那个秘密的五仙教人都曾立下 毒誓,一是绝不泄露那个秘密;二是绝不违背圣火令。是以虽知袁天罡叛教,可 圣火令却不敢不尊。其实天山派也是五仙教的一个分支,乃九天玄女的一个侍女 所创,目的就是守护总坛。两位小友放心,明教此来精锐尽出,『清净』、『光 明』、『大力』、『智慧』四大法王都来护送,定不惜性命保护小友周全,到了 七月十五那日,真相自当大白。」
石语嫣又问:「老丈,段家父子现在何处?」
老头一笑,道:「我与段王爷乃多年故交,小友来时没见到老夫,老夫那时 正去送段王爷一程,途中交谈甚欢,才耽搁下来,我等原想在此歇息一晚,再去 追赶小友,不想小友又回来了,真是合着厚缘。」
石语嫣对这老头再生敬意,知其既与段正淳交好,身份一定不俗。
虚竹心里嘀咕:「他话一定不错,段正淳巴不得有个理由带走甘宝宝,自然 甚欢,匆匆离去。但明教对我可不同,明说是请,其实是迫,不由我不去。」
虚竹想到这,神色无奈地看向石语嫣。
石语嫣道:「我信苏老丈不会害你,我陪你去。」说罢把手送到虚竹手里。
虚竹柔夷在手,陶陶然又有喜色,胸内热乎乎如饮醇酒,心想:「有了这个 无情变有情的小师妹,长途不寂寞,正好去瞧瞧阿朱,也不知二奴她们找没找到 千年雪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