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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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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回 平生难自知


  虚竹被坐在腿上的李秋水挤在石壁上移动不得,双掌击向她双肩,甫一触到
李秋水的气墙,双臂震得麻痛,而他掌力却通过李秋水的手臂,击得香菱在昏迷
中咳出血丝来。虚竹见状无措,既逃不脱,又打不得,不知如何是好。突听白素
素大喘两声,费力道:「你刚……不是用了拆花指么?那老鬼没有说……?柳腰
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故名……拆花指。」

  虚竹若有所悟,惊讶万分,却又不敢相信。

  李秋水听了有些心慌,这拆花指闻所未闻,不知是何等功夫,惊见一只手从
后伸来,鬼鬼祟祟拨开裙带,贴着肌肤慢慢滑进裙下,顿觉不可思议之极,她活
了近百岁,几乎忘了男女之间的差别,万万想不到还会受人非礼,此时她一只手
被李梦如抓住,另一只手被白素素隔着香菱吸住,想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内力
更是不由自己,护体气墙自发地遇强则强,而恰恰是秘处那里最弱。

  虚竹寻着李秋水护体的空隙,小心翼翼地试探,丝毫不敢用力,稍一用力便
会受到气墙的抵挡,只能一分一毫地用指尖点动,终于探到了柳暗花明处,却发
现光滑的源口紧凑之极,竟如石女芳官一样没有深入的进路,原来玉女心经修到
最后,便会闭经闭穴,幽闭如石。李秋水虽未修到极致,但蛤毛尽脱,大部蛤口
都已闭合。

  白素素在李秋水对面,得意瞧着虚竹的动作和李秋水的表情,一面从香菱肩
上汲取李秋水的内力,一面将内力源源不绝送与李梦如,三人内力通过互相连接
的手和香菱的两肩,形成了一个相持流转的闭合回路。但白素素左手接收到的内
力渐渐消弱,她稍稍一想,便明其理。无相神功只能吸取外力,却不能汲取本身
功力。因此她的功力混杂在李秋水和李梦如的内力中不断送出,绕过一圈后却不
能全部收回,如此下去终要内力枯竭。然而她却不能放手,放开香菱,自己的内
力更是有去无回;放开李梦如,李梦如即被吸竭而死,现下只能咬牙硬挺,心里
发狠:「无论如何,要这贱人比我先死。」

  而虚竹不能破门而入,既焦急又惊慌,匆匆运起了拆花指,气息运于中指根
的口内穴,指肚和指尖都变得鼓胀滚烫,抖抖擞擞如燃着一团火,弹拨在光秃秃
的蛤肉上扑扑有声。

  李秋水脸色惨白,神情奇异之至,双眼发潮,心头异样发酸,许久许久没有
哭过了,流泪的感觉竟如此陌生,待泪水朦胧了双眼,遍体也出了细汗,蛤户被
抖得黏黏津津,终于微微松弛,就觉那团火烫不顾一切地钻进来,带来一阵惊心
异痛。她强忍鼻息,不敢稍稍发声,有生以来头回感到如此羞辱,旁边的香菱却
呻吟一声:「公子……」虚竹听得香菱苏醒,心头一喜,香菱仍低着头,瞧不见
她的脸,但能听见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虚竹定下心来,指尖终于在李秋水紧闭
的蛤道中寻到了一线极细小的缝隙,便慢慢贯插进去,指尖胡乱勾来勾去,触不
及最深处,指肚却摸着了一片异常滑腻的凸起处,运气弹了两弹,觉出李秋水微
微发颤,便停在那里揉个不停。李秋水惨白的面颊飞上一抹红晕,不敢正对白素
素的目光,现下她的身体和内力均不受控制,唯一能做的便是收心敛神,拼命忘
却体内那根可恶的手指,但觉这根手指比控制不住的内力更加凶险之极。

  白素素此时的凶险并不亚于李秋水,内力渐渐耗尽,神智渐渐不清,沉积在
心底的辛酸往事一件一件想了起来,不由得老泪纵横,喃喃道:「莫失莫忘,仙
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我苦命的孩儿……」李梦如听在耳中,木然
的脸上滑下泪来,她觉出白素素送来的内力越来越弱,心里清楚,白素素宁死不
放手,自是为了她的周全。虚竹听了白素素这句,想起林浩南给他的指环上正是
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却是刻在
薛宝琴的项圈上,这个项圈也正是李梦如送与薛宝琴的,如此看来,李梦如确是
林浩南与白素素的女儿。想到这里,抬头看向白素素,见她筛糠似地颤抖,容貌
不复童颜,变得苍老不堪,眼角和嘴角俱是深深皱纹,叫人不再觉其丑陋,而尽
是无比的凄凉。见白素素好似就要坚持不住,虚竹将另一只手也提起来,也运起
了拆花指,摸向李秋水的双乳,热颤的指肚在两个圆大乳头上点来点去。李秋水
的护体气墙已凝聚不起,微乎其微,再挡不住虚竹的任何举动,而虚竹专心地上
下一摸,却也渐渐忘了其它,心中荡漾,呼吸不觉粗重,暗赞:「老贼婆也真是
神奇,一百多岁的身子仍像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哪知李秋水驻颜有术,全在
于玉女心经之功,李秋水功力深厚,肌肤自然水嫩光滑,也自然十分敏感,现下
被两只拆花指任意玩弄,无比愤慨羞恨,却也不禁浑身酸软,多年前她与林浩南
花前月下,虽未逾越礼节,但耳鬓厮磨之际,便体会过这种发酸发软。此刻尽管
恼极,鼻中却似乎嗅到了林浩南的气息,脑中一阵迷糊,心里念起那句:「莫失
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顿不由百感交集,失声泣道:「知我
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师兄,我一时做错了事,你怎就绝情弃我!」

  虚竹在后听了这一句,心念一动,模仿林浩南的口音:「我这不来了么?」

  此言一出,李秋水和白素素同时大吃一惊。白素素已近油尽灯枯,眼前俱是
白花花的一片,仍努力抬头看去,茫然道:「老鬼,你来了?」李秋水正心力交
瘁之际,见了白素素神色,似乎自己身后果真是林浩南,惊呼:「啊你?你不是
死了么?」虚竹努力模仿林浩南,含糊应道:「我怎舍得去死,我总想……我们
成婚以后,天天抱着你……像现下这样,你喜不喜欢?师姊,师姊……」虚竹正
运足了两手的拆花指,喘气粗促,这一声声师姊,听来恰是亲昵无比。

  李秋水倏忽泪流满面,昔日与林浩南婚变实是她平生最大憾事,听得耳边如
此轻唤,一时顾不得细辨是真是假,身后是人是鬼,泣叫:「浩南!」白素素也
迷迷糊糊唤了一声:「师哥!」心里泛起了无比酸楚。

  虚竹见李秋水突地软在怀里,更加卖力,拆花指在蛤内飞快抽送,李秋水即
刻清醒过来,登时羞极恼极,却也无力自主,唯有依靠玉女心经自发抵御,才能
不至再失了心智,而且也是生死悬于一念,一旦失神,玉女心经便散功在即,突
听得促喘之下一声细吟,这声娇娇呻吟充满了春情诱惑,令她心魂一荡,竟疑自
己脱口发出,惊心瞧去却是香菱。

  原来她们四人通过流转不已的内力,所感所觉竟尔相通,尤其香菱本身毫无
内力,且心底单纯,黑暗中只觉异物摸索进来,更哪堪烫乎乎地媾揉不住!身心
全为所制,那颗含不住的蚌珠不胜其痒,偏偏一分一毫也动弹不得,如轻飘飘悬
在架上受人玩弄,闪念间不停想起自己的初次,还有蛇娘子的百般调教,不觉呻
吟起来:「公子……饶过菱儿……菱儿要了……菱儿喜欢服侍娘娘……」

  虚竹听了既动心又惊异,唤了几声菱儿,忙再学着林浩南的口音,继续安抚
李秋水,李秋水没有应声,白素素却喃喃唤着老鬼,她内力耗尽,心智随之乱成
麻团,口鼻溢血,却是一脸柔情。李梦如的胸腹急遽收缩,忍受不住蛤内蚁动的
惊辱,咬唇恨泣,虚竹听了她的动静,忙又学着石清说了几句情话,引得李梦如
伤心痛哭,洞中一时响起了春哼,娇喘,恸泣,还有不同口音的男声,听来像是
几男几女在群戏一般。李秋水在呼喘之间也哼出声来,脸上越来越红,紧小如箍
的蛤道疏忽变得松滑,虚竹见有了效果,咬着她耳朵不断说话挑逗,同时频频弹
点那块至滑处,无名指也插了进去,终将久闭百年的蛤水兹兹勾了出来。其她三
人感同身受,皆蹙额不耐,蛤嘴湿透。香菱喘泣不胜,她最受不得蚌珠受动,忍
欲不住忽丢了去,啊啊哦哦将舌尖颤出了小嘴,白素素和李梦如闻了这荡人心扉
的连声春叫,便如服了一剂春药,催得情欲突盛,不知不觉随之大声急喘。李秋
水虽一灵未泯,玉女心经却再也凝聚不起,气墙忽胀忽缩,神色忽而惊辱,忽而
绝望,渐渐全变成了迷蒙,听耳边的「情郎」气喘吁吁说着:「给我……快把你
给我……我们一生一世不分离……」陡地止了喘息,身心都剧颤不已,高叫一声
浩南,护体气墙倏地消失不见,却有一层白蒙蒙的水雾从她臀底钻出,喷着湿漉
漉的的奇香,稍稍收拢便快速膨胀,越胀越大,将虚竹也包容了在内,砰地爆响,
水雾炸裂,迅猛气流冲得众人四散。

  虚竹醒过神来,只觉手里的李秋水如绵缩成了一团,放开一瞧,见她满脸都
是深深皱纹,脖颈和身上的肌肤也是层层的褶皮,像被拧干的湿巾,一下变得无
比苍老。再四下一瞧,见李梦如捂着胸口坐靠在石壁上,而白素素卧在地上一动
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虚竹的眼睛忙寻香菱,见她已飞出十几丈外,这时双手已
酸得无力,只好向她爬去。他一离开,李秋水用一只胳膊勉强支起身,枯槁得眼
皮也张不开,喃喃唤着:「浩南,浩南,你不要走……」白素素趴在地上,突然
哼哼笑起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当他心里的人……始终是你么?」李秋水流
下两颗浊泪。

  「浩南……他宁死也不忍伤害我,当年若不是你……他早就原谅我了。」

  「哼哼,你看看地上……他亲手雕成的。」

  白素素说着费力坐起,大喘几口,苍老丑陋的脸上露出极其怪异的神情,平
息后,接着说道:「他整日望着玉像出神,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
听而不闻,只顾痴痴瞧着那个玉像,哼,目光爱恋不胜。呵呵……可笑我喝这玉
像的醋,跟他吵了许多次,直到我去孟家……唉!才终于有些明白了,你仔细瞧
瞧这玉像……她活生生像谁?」

  李秋水转头寻去,定定瞧着那颗玉头,眼中露出越来越吃惊的神色。

  虚竹听了白素素的话,也在迷惑,这个玉像分明像极了可卿,不过林浩南隐
居这里时,可卿还未出世,林浩南怎会认得她?忽然想起,可卿的相貌宛如小周
后再生,难道……难道林浩南真正喜欢的……是当年的小周后?想到这里,忽地
明白,为何当日在玉香楼总看见白色影子,原来是白素素去解她心中疑惑。

  李秋水突然竭力大笑,叫道:「不是她,不应是她,怎么会是她!哈哈,哈
哈,哈哈!」大笑声中,泪珠滚滚而下,接着眼中流出血来,头颈一软,脑袋沉
沉垂在地上,就此无声无息。白素素接着大笑起来:「贱人气死了,哈哈,我大
仇报了,小贱人终于先我而死,哈哈,哈哈……」笑声中气息难继,一大口鲜血
喷了出来。虚竹这时扶起香菱,心立时怦怦乱跳,见香菱僵硬着面如金纸,紧紧
闭目,伸手去探她鼻息,已没了丝毫呼吸。虚竹慌张摇晃着香菱惊唤,却将她额
前一大绺黑发摇落下来,露出一大片白晃晃的头皮。虚竹吓得冒出冷汗,又是捏
人中,又是输送内力,生忙乎一阵,香菱毫无生气,头发眉毛全部脱光,绝美的
脸蛋现下瞧来说不出的骇异。虚竹绝望地坐到地上,想起香菱的一吻,还有她那
一句:「求公子再不要舍弃菱儿了。」顿心痛如绞,背后忽有凉风,转头见李梦
如抱着李秋水的尸身正从他身后走过。

  「孩儿!还不快来认娘。」

  李梦如对白素素的呼唤浑似未闻,也没有任何表情,血从鼻孔流出,涂满了
口唇,看去诡异之极。虚竹眼睁睁见李梦如走了出去,抹抹眼泪,心想香菱如此
美丽,埋入土中岂非暴殄天物,不若让她代替那个被打碎的玉像,安静地长睡在
这里,便抱起香菱放到小石室,出来后忍不住又落了眼泪,惨然道:「师母,菱
儿死了。」白素素闭目不语,神色极其伤心绝望,过了一会儿,抬眼望向角落里
那条斜上的石梯,突然叹气道:「你死了一个婢女,我送几百个给你。」

  虚竹伤心之下,未留意白素素说什么,将她背在身上,白素素失了功力,又
失了一条腿,连他脖颈也抱不住。虚竹用衣衫下襟将白素素绑在腰上,沿石梯跨
步而上,钻出洞穴,一眼见到怒涛汹涌的大江,几条缠绕的藤蔓隔江连到了对面
峭壁。虚竹抓住藤蔓凌空渡过江,到了对岸一口气跑下山,见白素素神疲力竭似
要虚脱,问道:「师母,咱们去找个人家歇歇?」白素素张眼瞧瞧四周,便在这
时,西南方传来叮当、叮当几下清脆銮铃。白素素脸现喜色,精神大振,从怀中
摸出一个黑色短管,说道:「你将这管子弹上天去。」

  虚竹不明原由,当即将那黑色小管扣在中指之上,运力向上弹出,只听得一
阵尖锐哨声从管中发出,那小管笔直射上天去,呜呜响个不停,过一会传来蹄声
急促,夹着叮当、叮当的铃声,数十匹马急驰而至,宛如一片青云,几个女子声
音叫道:「尊主,属下追随来迟,罪该万死!」虚竹见乘者全是披了淡青色斗篷
的女子,胸口都绣着一头狰狞黑鹫,当先一人是一个老妇,已有五六十岁,其余
的或长或少,人人对白素素极是敬畏,望见白素素便即跃下马,快步奔近,拜伏
不敢仰视。

  「哼!我早在各处留了记号,可是你们谁也没把我这老太婆放在心上,只盼
我死了,大伙儿逍遥自在,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白素素说一句,那老妇便在地下重重磕一个头,道声:「不敢。」白素素怒
气稍减,再道:「你们有什么不敢?你们要是当真还想到姥姥,为什么只来了这
点儿人手?」

  老妇回道:「是!接到尊主记号后,属下九天九部当时立即下山,分路前来
伺候尊主。但山下……已被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叛贼紧紧围住,钧天部只得退回
把守本宫。属下率领本部冲出重围,追随来迟,该死,该死!」老妇说着脸上流
下泪,不敢叫白素素看见,只得连连磕头。

  白素素惊怒:「什么?你部就剩你们几个了?」

  「是!尊主,其余各部都被冲散,生死未知。」

  众女子随着老妇的话禁不住呜呜哭出声。白素素身子颤抖,叹道:「我给贼
贱人暗算,险些儿性命不保,幸得此人相救,此间艰辛真是一言难尽。」一众青
衫女子闻言,一齐转过身来向虚竹叩谢,使得虚竹手足无措,连说不敢当。不料
白素素厉声喝道:「她们是我的奴婢,你怎可自失身分?」虚竹骇了一跳,见白
素素接着说道:「你是天山派掌门,我又已将生死符、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
等一干功夫传你,自今日起,你便是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这些奴婢,生死一任
你意。她们办事不力,没能及早迎驾,累得我受贼贱人虐待侮辱……」

  那些女子听到这里都吓得全身发抖,磕头求道:「奴婢该死,尊主开恩。」

  虚竹也惊道:「师母,这个……这个怎成?」

  白素素怒道:「怎么不可?我的仇是报了,但那老鬼交待的遗命,你还没有
完成,这些是昊天部诸婢,总算找到了我,她们的刑罚可以轻些,其余的,若是
活着,断手断腿,都由你去处置罢。」那些女子磕头道:「多谢尊主。」白素素
又恼怒道:「怎不向新主人叩谢?」众女忙又向虚竹磕头。

  虚竹双手乱摇,说不出话来,心里吃惊:「如何是好?难不成我堂堂二品大
员居然要落草为寇!」而白素素见状,哈哈大笑道:「我亲眼见到了贼贱人先我
而死,可说死也瞑目。」突然紧紧捉住了虚竹手腕,眼露精光,再道:「我那孩
儿可怜,我叫你去找她,照顾她一生一世,你答不答允?」虚竹畏惧于她,只得
点头。白素素脸现欣喜,随即面无血色,咳嗽着尖声叫道:「师姊,你我两个都
是可怜虫,都……都……教男人给骗了,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三声,全身
一瘫,闭目垂头。虚竹吃惊推了推她肩头,白素素应手而倒,竟已死了。

  一众青衫女子围将上来,哭声大振,甚是哀切。她们每一个都是在艰难困危
之极的境遇中由白素素救出,是以白素素御下虽严,但人人感激她的恩德。这几
个月来,虚竹和白素素朝夕相处,见她一笑身亡,也不禁难过。

  老妇止住哭声,禀道:「尊主,是否将老尊主运回隆重安葬?请尊主示下。」

  虚竹道:「该当如此。」紧接又慌张嘱咐:「千万不可声张。」

  那老妇躬身道:「是!谨遵吩咐。」

  众女对白素素敬畏无比,从不敢有半分违拗,虚竹既是她们的新主人,自是
言出法随,一如所命。老妇指挥众女用毛毡将白素素裹好,放上马背,然后恭请
虚竹上马。虚竹见事已至此,总得走一遭,便问那老妇的姓名。老妇道:「奴婢
夫家姓余,老尊主叫我『小余』,尊主随便呼唤就是。」白素素一百余岁,自然
可以叫她『小余』,虚竹却觉如此叫法大不妥当,笑道:「余婆婆,以后大家平
辈相称好了,我不习惯被人叫作尊主的。」不料余婆拜伏在地,流泪道:「尊主
要打要杀,奴婢甘受,求恳尊主别把奴婢赶出灵鹫宫去。」

  其余众女都跪下求道:「尊主开恩!」

  虚竹惊诧之极,忙问原因,才知白素素怒极之时,往往口出反语,若对人特
别客气,对方势必身受惨祸,苦不堪言。故此乌老大等洞主、岛主逢到白素素派
人前来责打辱骂,反而设宴相庆,知再无祸患。虚竹对余婆谦恭有礼,众女只道
他要重责。虚竹再三温言安慰,众女始终惴惴不安,虚竹想要问问灵鹫宫的种种
情形,竟不得其便,只好作罢。
TOP Posted: 04-21 20:49 #69樓 引用 | 點評
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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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回 险峰渺云海


  一行人向西走了五日,转而向北。途中遇到了灵鹫宫朱天部的哨骑。余婆婆
发出讯号,那哨骑回去报信,不久朱天部诸女飞骑到来,一色都是紫衫,先向童
姥遗体哭拜,然后参见新主人。朱天部首领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复姓
拓跋,党项人氏,脸颊泛红,气质沉稳干练,眉宇间颇有英气,虚竹怕众女再起
疑不安,言辞便不敢客气,只称其为「拓跋氏」,淡淡抚慰几句。

  如此连行月余,灵鹫宫远在大宋西北方向的西州回鹘国,途中须经过吐蕃国
和西夏国境内。这期间昊天、朱天部派出去的联络游骑将赤天、阳天、玄天、幽
天、成天五部散落的众女都召了来,只有鸾天部未得音讯。众女大多带伤,且始
终未见有男子。虚竹向余婆婆询问得知,灵鹫宫的九天九部取自「缥缈九天」之
意,向来只有女子,但种族杂异,除了中原汉族,还有回讫、党项、吐蕃、苗族、
白族等,余婆婆就是来自大理的白族。虚竹听了向随行各部仔细瞧去,见各族女
子的体貌虽有差异,但都不乏年轻娇美者,不禁沾沾自喜,只觉这样的落草为寇
倒也十分得意,只是众女对他既恭敬又十分惧怕,若非他出口相问,谁也不敢向
他说话,更不敢在他面前说说笑笑,虚竹不免有些郁闷,身在数百个女子之间竟
然整日无聊。

  一日,正赶路间,突然一名绿衣女子飞骑奔回,是阳天部探路的哨骑,摇动
绿旗,示意前途出现了变故。阳天部的首领是个回讫女子,名叫符敏仪,听罢哨
骑禀报,立即纵身下马,快步走到虚竹前,禀道:「主人,属下哨骑探得,本宫
旧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众奴才,正在攻打本峰。钧天部严守上峰道路,一众
妖人无法得逞,只是钧天部派下峰来求救的姊妹却给众妖人伤了。」虚竹一面听
符敏仪禀告,一面禁不住色迷迷地向她打量,在此行各族女子之中,回讫女子肤
色最白,大多美貌,这符敏仪尤其出众,鹅蛋脸面,眼如点漆,肤白如脂,正值
二十五、六岁的丰腴年纪。虚竹听完她的禀告,收心一想,暗暗惊慌,不知该如
何应对,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两乘急马奔来,前面的是另一哨骑,后面马背上横
卧一个满身是血的黄衫女子。符敏仪神色悲愤,接着禀道:「主人,这是钧天部
的副首领程姊妹,看来受伤不轻。」

  这女子已晕了过去,众女忙给她止血施救,女子醒转过来,即叫道:「众姊
妹,快,快去缥缈峰接应,咱们……咱们挡不住了!」有人向她告知:老尊主已
然仙去,面前这人既是尊主恩人,又是她的传人,乃是本宫的新主。女子听了挣
扎下马,惶急跪道:「奴婢程青霜参见尊主,请尊主相救峰上众姊妹,我们寡不
敌众,实在已经是危……危殆万分……」

  程青霜说着伏在地下,连头也抬不起来。虚竹见状慌道:「拓跋氏,你快扶
她起来。余婆婆……你想咱们怎么办?」余婆和这位新主人同行了十来日,早知
他有些浑浑噩噩,便道:「启禀主人,此去缥缈峰尚有一日行程,最好连夜赶去
应援。主人大驾一到,众妖人自然不足为患。」虚竹未置可否,犹豫一下,催马
当先奔了出去,他见了程青霜的楚楚可怜,只怕自己晚去一步,不知会有多少美
丽女子死于非命,经历过了一场「万仙大会」,他对那些奇形怪样的洞主、岛主
们并不十分看重。众女催动坐骑,跟他急驰,直奔出数十里,余婆指着西北角云
雾中的一个山峰,说道:「主人,那便是缥缈峰了。」虚竹远远望去,见山峰云
封雾锁,时现时无,其「飘渺」之名果真符实。

  赶到缥缈峰脚下,已是第二日黎明,峰下静悄悄地半点人影也无,众女皆忧
形于色,分列队伍,悄无声息攀过一处处天险,来到「接天桥」时,只见两处峭
壁之间的一条铁索桥已被人砍成两截。众女相顾骇然,均想:「难道峰上众姊妹
都殉难了?」忽听得对面传来两声女子惨呼,众女热血上涌,知是钧天部的姊妹
正遭毒手,尽管叽叽喳喳大声叫骂,却无法插翅飞去与相助。虚竹眼见众女焦急
无奈,大为不忍,安慰道:「大家且不要急,我去探探。」说完提气一跃,便向
对岸纵了过去。在众女一片惊呼声中,虚竹已身凌峡谷,体内真气滚转,轻飘飘
落到了对岸。诸部众女见了这等凌空虚渡之法,俱是震惊之色。她们遵从白素素
之命,奉虚竹为新主人,然见他年纪既轻,相貌又丑,言行更显轻浮,内心实不
如何敬服,何况灵鹫宫中诸女十之八九是吃过男人大亏的,不是为男人始乱终弃,
便是给仇家害得家破人亡,在白素素乖戾阴狠的脾气薰陶之下,一向视男人有如
毒蛇猛兽。此刻见虚竹使出本门轻功,功力之纯,似尚在老尊主之上。众女震惊
之余,又惊又佩,不约而同向对岸的新主人拜伏于地。

  虚竹向传来惨呼声的山后奔去,走过一条弄堂似的山石窄道,只见两女横尸
在地,身首分离,鲜血兀自从颈口冒出。虚竹大为吃惊,心内萌生退意,但此时
已骑虎难下,只得在云雾之中越走越高,不觉到了缥缈峰绝顶,见地下一条青石
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长约八尺,宽约三尺,工程之浩大,似非白素素手下
诸女所能。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置有一头石鹫,尖喙
巨爪,高达三丈有余,神骏非凡,但四下里仍是一人也无。

  虚竹闪身进了半掩的堡门,穿过两道庭院,只听得一人厉声喝道:「贼婆子
藏宝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你们不说便是寻死?」一个女子的声音骂道:「狗奴
才,事到今日,难道我们还想活吗?你可别痴心妄想啦。」问话那人又道:「我
知你们一心想死,可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之事?我碧石岛上有一十七种奇刑,待会
一件件在你们这些鬼丫头身上试个明白。」许多人轰然叫好,从声音听来,厅内
不下数百人之多。这时,一人慢声慢语道:「云岛主,有话好说,这般对付妇道
人家,未免太无礼了罢?」虚竹听出这人正是段誉,顿意外惊喜,心道:「二哥
在此,我便有了帮手。而且我不说出身份来,他们自不会与我为敌。」于是迈步
进厅,只见厅中桌上、椅上都坐满了人,一大半人没有座位,便席地而坐。地下
坐着二十来个黄衫女子,显是给人点了穴道,皆血渍淋漓,受伤不轻,一个身形
魁梧的黑汉手握皮鞭,站在诸女旁不住喝骂。厅上本来便乱糟糟地,有几人向虚
竹瞧了一眼,但见他不是女子,自不是灵鹫宫的人,只当他是哪一门洞主、岛主
带来的弟子,谁也没有多留意。

  虚竹心下稍安,低头躲去一个高大汉子的身后,不料那人一下闪开,大厅里
忽然变得十分安静。虚竹抬头一瞧,见坐在西首一张太师椅上的一人正直勾勾盯
着自己,众人也随此人目光齐刷刷转过来,虚竹手足无措,登时暴露在众目睽睽
之下无处遁形。那人呼地从椅上立起,不敢相信似地惊喜叫道:「是你?真的是
恩公来了么?」几步跨到虚竹面前,拱手鞠躬道:「拜见恩公!事先不知,我等
没有远迎,恩公千万莫怪。」虚竹慌忙还礼,这才认出此人是上回「万仙大会」
中的乌老大,此时厅内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之人纷纷认出虚竹来,齐声欢呼。乌
老大再次拱手道:「上回匆匆,礼数不周,这次见面,请问恩公大名。」虚竹拱
手答道:「不必客气,小弟段虚竹。」乌老大回身高叫:「有段恩公在此,我们
不用怕那贼婆子了,大伙儿随意杀吧,将贼婆子杀出来。」众人听了,聒噪声顿
响成一片,纷纷起身举起兵器。虚竹见状忙道:「不用杀,不用再杀了,天山童
姥已经死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啊」的一声叫出来。乌老大瞪大了眼,脸
色惨白,叫道:「恩公是说贼婆子死了?」虚竹点点头,再道:「确实死了,乃
我亲眼所见。」厅内寂静片刻,突然沸腾,众洞主、岛主都跳起来欢呼。

  突然传出一个脆响女声:「胡说八道!」随着话音,两个身影从厅后钻出。

  众人一惊,斥呼连声,但明明清楚见来人到了眼前,待欲喝阻时,人又已飘
忽不见。虚竹只听段誉叫了一声:「凌波微步!」就觉眼前一花,还没弄清楚怎
么回事,手脚已被人抓住凌空抬起,不由惊呼一声,随即瞠目结舌,觉出左右各
有一人分别架住了他的一只肩臂和一只腿窝,将他仰脸朝天高高举起,接着听身
下说道:「尊主武功盖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有谁能伤她老人家?」这句话
明明是两女说出,但吐字异口同声,落音一丝不差,仿佛出自一人之口。虚竹此
时手脚都动弹不得,扭头瞧去,见众人的脸上都惊诧万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
思议之事,忙暗运真气,突然震开抓在他手脚上的四只手,接着使用逍遥轻功的
法门,直直向上飘飞,再一个翻身,潇洒落到地上,浑身血液却是一顿,盯着面
前两个女子,惊讶之极道:「啊?你们……」那两个女子似乎万万想不到虚竹能
够逃脱,吃惊一怔,互视一眼,忽然一起发动,再飘过来将虚竹拿住举起,她们
脚下的步伐居然是凌波微步。虚竹本已推出双掌,但不知怎么推了个空,不待自
己被举到最高处,忙依样再次逃脱。两个女子如影随形紧紧逼来。虚竹这回加了
十二分小心,全神戒备,将她们的出手瞧得清清楚楚,不料刚一抵挡,两个女子
突然变招,迅疾无伦地又同时捉住了他的双臂和双腿。虚竹大为惊骇,不等她们
抓实,抽身便跑,头也不敢回,更不敢稍有缓步。两个女子追赶几步,见了他的
步伐,同声惊道:「咦?凌波微步!」

  乌老大此时大叫:「这位恩公是天山派的掌门人,本领高强之至,他说老贼
婆死了,那便是死了,你们这些鬼丫头还不投降么。」两个女子听闻此言,突然
转身。乌老大「哎呦」一声没有落音,已被她们贴身擒住。两女似乎怕乌老大像
虚竹一样逃脱,没有将他高高举起,而是像抬轿一样将乌老大抬住,还捏住了他
的肋间软穴,只见诺大一个粗壮汉子,两腿大开,如婴孩把尿一般被两个女子左
右抱住,虽尴尬之极,但软穴被制,出声不得,只有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众人又
是吃惊又是好笑,自两个女子突然出现,众人一直惊诧无声,此刻才喧嚷起来纷
纷叫道:「放手,快放手!」两个女子似没有伤人之意,眼神飘移不定,好像在
琢磨下一个去抓谁,但即使眼神不定,其漂移的方向也完全一致。

  虚竹这时躲在人群中,注目这两个女子,已知适才众人为何诧异了,两个女
子一个穿着一身浅红,一个穿着一身浅黄,但却生着一模一样的两张鬼脸,不仅
相貌一般无二,高矮秾纤也毫无分别,其身分外修长,不说比寻常女子,就是比
虚竹也要高出大半头,尤其惊人的是,她们都生着一双碧绿色的大眼,亮晶晶闪
烁在深凹的眼窝里,比猫眼还要幽亮,还都顶着一头弯弯曲曲的怪异毛发,发色
浅黄,乱糟糟披散于额前和脑后。虚竹忽然想起,她们刚才抓着自己时,手背上
的汗毛也闪着一层金光,心中更是发凛,他先是觉得叶婉丝是狐狸精,再又觉得
双儿像狐狸精,后来见过贩卖丝绸的异域商人和异域水手,在玉花轩中也见过络
腮胡子的波斯人,因此对异域人种的异貌已不觉稀奇,但眼前二女的体貌大迥于
他平生所见,不禁疑道:「原来真正的狐狸精是这般模样,怪不得她们的身法那
么妖异,叫人眼睁睁看着,就是躲不掉。」

  此际人群中有女子叫道:「贼婆子既死,世上还有谁能够破解生死符?」

  那些洞主、岛主们都是一惊,如梦初醒,均想这话问得十分不错。两个金发
碧眼的「狐狸精」同时开口道:「你们妄想夺取破解『生死符』的宝诀,尊主有
上天护佑,必定安然无恙,转眼就会上峰,惩治你们这些万恶不赦的叛徒,就算
她老人家不亲手惩治,你们『生死符』不解,一年之内,个个要哀号呻吟,受尽
尊主惩罚而死。」

  众人听着这番话,越发心惊,但听二人同声说来,无论字句顿挫,还是语气
神态,均一般无二,仿佛事先演练过一样。虚竹惊异之后,又觉适才叫问的女声
似乎耳熟,眼光去寻时,已记不清叫声是从哪里发出的。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堡门外落下了一块巨岩,二丈高,一丈宽,密不透风
将门堵死。众人都吃惊退了一大步,又见两个美丽女子从洞顶飘飘而下,各持着
一柄长剑,向虚竹盈盈一拜,随即起身分别去解地上一众黄衫女子的穴道,一面
解穴,一面向众女子娇声说了新旧主子之事。这二人正是符敏仪和程青霜。众人
见她们气质灵动,各人心中均生好感,但听她们说的话,却越听越吃惊,越听越
迷惑。虚竹身旁的人纷纷离他几步,瞧着他十分不安。

  符敏仪解穴完毕,再到虚竹身前躬身拜倒道:「诸部姊妹正在赶来,现下婢
子已将独尊厅关上,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请主人发落。」那两个怪
异女子此时放开了乌老大,也跪在虚竹面前,接着付敏仪的话,齐声道:「婢子
琴奴箫奴,适才冒犯,请主人惩罚。」虚竹仍然惊疑不定,退了两步道:「不必
多礼,不过……你们到底是人?还是狐……」这话犹豫着正要问出口,人丛中响
起了「呜呜」之声,似狼嗥,如犬吠,甚是可怖,众人齐皆变色。霎时,大厅中
除了这有如受伤猛兽般的呼号之外,更无别的声息,只见一个粗壮大汉在地下滚
来滚去,双手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
心肺一般。众人如见鬼魅,不住的后退。

  许多人骇极叫了起来:「黄岛主!这是桃花岛黄岛主!」

  一个女子惊叫着扑到黄岛主身上,却拦不住他的挣扎撕抓,只片刻间,黄岛
主已满手是血,脸上、胸口,也都是鲜血,叫声也越来越惨厉。

  有几人低声道:「生死符催命来啦!」

  虚竹经历过此等惨酷的熬煎,见状心惊肉跳,也认出眼前二人正是许家集见
过的黄岛主和桃花夫人,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声问便是桃花夫人所发。这时黄岛主
已将全身衣服撕得稀烂,身上一条条都是抓破的血痕,痛苦之极。他右手被桃花
夫人拽住,左掌便往自己脑门拍去。桃花夫人惊恐之极,再将他左臂也死死拉住,
惨呼:「使不得,千万使不得!」黄岛主神智已乱,突然伸出两指向桃花夫人眼
睛挖去。虚竹不由大吃一惊,随桃花夫人叫了声:「千万使不得!」抬手弹出指
风,正中黄岛主臂弯,黄岛主双手便即垂下。虚竹跃上一步,助桃花夫人紧紧按
住黄岛主的双臂。桃花夫人瞧了虚竹一眼,突然翻掌向他挥出。虚竹万没想到桃
花夫人会向他偷袭,始料不及,二人距离又近,大惊之下,伸手捏住了桃花夫人
手肘,桃花夫人又抖出藏在袖口里的掌刀,但刀尖抵在虚竹喉咙时,手臂已无法
伸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

  虚竹却没看见藏在桃花夫人掌心中的这柄小刀,听得符敏仪等人惊呼,五指
用力,桃花夫人肘间关节剧痛,不得已掉落了刀,泣道:「你杀了我吧。」虚竹
见到落在地上的刀,才知刚才凶险之极,却想不出桃花夫人为何痛下杀手,吃惊
问道:「你这是为何?」

  桃花夫人流泪不语,面露愤怒之极,但通红的脸真如桃花润雨一般艳丽。

  虚竹与她近在咫尺,瞧着又不禁心里一荡,说道:「夫人你别焦急,这位岛
主的生死符,在下可以解去,但不知中在何处?」

  桃花夫人好生一愣,满面迷惑,一时没有应话。

  黄岛主呻吟道:「中在……悬枢……气……气海……丝……丝空竹……」

  虚竹喜道:「你自己知道,那就好了。」轻轻一掌将桃花夫人推开,当即以
白素素所授的「入门法门」,将黄岛主悬枢、气海、丝空竹三处穴道中的寒冰生
死符化去,之后觉掌中麻疼,摊手一瞧,掌心已被什么扎破,想起刚才推过桃花
夫人的肩头,心里十分诧异,她怎么也有双儿那样的刺甲?

  黄岛主去掉生死符后,当即便站起身来,试着挥挥拳腿,大喜若狂,回想适
才发作,真如再世为人,禁不住扑通跪倒,向虚竹道:「黄某这条性命,是少侠
所赠,今后凡有所命,黄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虚竹未及客气,猛听得几百
人齐声叫了起来:「给我破解生死符,给我破解生死符。」身上中了生死符的群
豪蜂拥而前,将虚竹团团围住。有人喝道:「大家不要吵,这般嚷嚷,恩公能听
得见么?」出声呼喝的正是群豪之首乌老大,众人即静了下来。

  虚竹瞧瞧四周,开口道:「在下确蒙童姥授了破解生死符的法门……」

  此时桃花夫人正扶着黄岛主慢慢走出人群,闻声瞧了虚竹一眼,眼色之意甚
是复杂。虚竹见了,语气便一顿。七八个人已忍不住叫了起来:「妙极,吾辈性
命有救了!」虚竹接着说道:「……各位若是自己知道生死符部位的,在下自可
施治。就算不知,咱们慢慢琢磨,总之是可以治好的。」群豪大声欢呼,只震得
满厅都是回声。过了良久,欢呼声才渐渐止歇。符敏仪突然冷冷道:「主人应允
给你们取出生死符,那是他老人家的慈悲心肠。可是你们大胆作乱,害死了我们
不少姊妹,这笔帐却又该如何算法?」此言一出,群豪面面相觑,心中又当即冷
了半截,寻思符敏仪所言确是实情,虚竹既是天山童姥的传人,对众人所犯下的
大罪不会置之不理。

  乌老大道:「这位姊姊所责甚是有理,吾辈罪过甚大,甘领恩公责罚。」

  群豪中不少人跟着叫了起来:「不错,咱们罪孽深重,恩公要如何责罚,大
家甘心领罪。」有些人想到生死符催命时的痛苦,竟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这
时,琴奴和箫奴开动机关,移开大门上的巨岩,放了朱天、昊天、玄天九部诸女
进入大厅。符敏仪再道:「你们害死了这么多姊妹,非得偿命不可。」

  乌老大向符敏仪深深一揖,道:「姑娘,咱们身上中了生死符,实在是惨不
堪言,以致做错了事,现悔之莫及。求姑娘大人大量,向恩公美言几句。」

  符敏仪脸色一沉,道:「那些杀过人的,快将自己的右臂砍了,这是最轻的
惩戒了。」这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发号施令于理不合,忙向虚竹道:「主人,请
您老人家训示!」

  虚竹嗫嚅道:「这个……这个……嗯……那个……」耳中听见余婆婆向琴奴
和箫奴悄悄说道:「两位妹子,主人镇慑群妖,但法衣似乎未足以壮观瞻。你们
给主人赶制一袭法衣吧!」琴奴和箫奴齐声道:「是!」虚竹一怔,低头见身上
衣服破烂肮脏,这身衣服是从一个猎户家里偷来,四个月不洗,自己也觉奇臭难
当。此刻经余婆婆一提,又见到众女衣饰华丽,不由甚感惭愧,如此一来,心里
更加没了主意。

  人群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正是段誉,向虚竹拱了拱手,笑道:「三弟,二
哥向你讨一个差使,由我来将这些朋友们责罚一番如何?」虚竹大喜,知道段誉
最善调停,上回在蝴蝶谷,便是他为自己解了围,忙道:「二哥出面料理,当然
最好不过。」段誉喜道:「如此甚好。」转身面对群豪说来,却是命他们披麻戴
孝,在童姥和死难诸女的灵前磕头服丧,忏悔前非。群豪本来都怕这书呆子会提
出什么古怪难当的罚法来,都自惴惴不安,听段誉这么说,都欢然抚掌道:「当
得,当得!」段誉转头向虚竹道:「小弟如此调停,可好?」虚竹笑说:「当然
好了,多谢二哥。」说完心念一动,向众人道:「嗯,这个……我心中还有几句
话,不知该不该说?」众人静静等他说,这时传来一句:「你怎不早说?」众人
诧异,回头见黄岛主双手拉着桃花夫人,正低头向她打量,满面惊喜不胜,显是
他无意高叫出声。桃花夫人羞红了脸,忸怩望了众人一眼,看到虚竹时,脸色瞬
间转白。

  乌老大向桃花夫人露出责怪之色,不满他们夫妇打搅了恩公说话,扭头向虚
竹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向是缥缈峰的下属,尊主另有责罚,大伙儿自
然甘心领受。」虚竹笑道:「我年轻识浅,『责罚』二字实不敢当,不过有一个
想法,那就是师父遗命我光大天山派,现下我想将灵鹫宫更名为天山派,诚邀各
位加入,也算是还了师父遗愿,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乌老大双膝一曲,便即拜
倒大声道:「既然尊主有令,我等愿意加入天山派,终生臣服灵鹫宫,即使肝脑
涂地,也听从号令,永不生异心,掌门人有命,便请吩咐罢!」众人见状,口称
拜见掌门,纷纷跪倒。厅中最后只剩黄岛主和桃花夫人站立当地。乌老大转头看
了看,向虚竹道:「此二人并不属于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列。」

  黄岛主见虚竹望来,拱手道:「少侠仗义施恩!黄某铭记于心,日后天山派
若有吩咐,我桃花岛无有不从!少侠,各位,就此别过!」虚竹拱手回礼,还以
笑容,目光扫过低着头的桃花夫人,心内突然生了莫名的不安,眼见她和黄岛主
消失在了门后。
TOP Posted: 04-21 20:49 #70樓 引用 | 點評
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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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回 剑心似个长


  黄岛主夫妇走后,虚竹先替乌老大拔除了生死符,然后去察看他人,发现每
人所中生死符的部位各不相同,令他颇感烦难,到得午间,只治了四人。

  午饭后,琴奴和箫奴四手捧着一团五彩斑斓的物事,走到虚竹面前,一齐躬
身说道:「奴婢手工粗陋,请主人赏穿。」虚竹奇道:「这是什么?」接过抖开
一看,却是件长袍,乃是以一条条锦缎缝缀而成,红黄青紫绿黑各色锦缎条纹相
间,华贵之中具见雅致。虚竹意外之后,惊喜道:「你们真是心灵手巧,这么短
时间,居然做成了这样一件美服。」当即除下外衣,将长袍披在身上,长短宽窄
无不贴身,袖口衣领之处,更镶以白色貂皮。虚竹相貌虽丑,但这件华贵的袍子
一上身,登时大显精神,众人尽皆喝彩。虚竹却想起香菱来,惋惜想:菱儿也善
于做衣服,可惜我穿不上她做的衣服了。

  二奴见主人皱起眉头,以为他在劳心拔除生死符之法,便道:「主人,灵鹫
宫后殿,有数百年前旧主人遗下的石壁图像,婢子曾听姥姥言道,这些图像与生
死符有关,主人何不前去一观?」虚竹听有稀奇情事,开颜喜笑。当下被二奴领
到花园之中,搬开一座假山,现出地道入口。琴奴高举火把,当先领路,三人鱼
贯而入。地道曲曲折折,盘旋向下,依天然洞穴开凿而成。箫奴道:「那些反叛
的奴才攻来之时,我们眼见抵敌不住,便躲到了这里,只盼到得天黑,设法再去
救人。」虚竹没有言语,他与二奴独处在这幽暗的石洞中,眼见她们在火把照耀
下愈显相貌奇特,暗自不安。此时他已从余婆口中已经得知,琴奴和箫奴并不是
什么狐狸精,而是一对孪生姐妹。二十年前,白素素为了寻找传说的天魔琴和地
魔箫,曾派一部人马远赴楼兰古国。这部人马寻到楼兰古国后,发现那里已成了
沙漠中的废墟,原来楼兰古国早在许多年前突遭一场天灾人祸,不得不举国迁徙
北方。这部人马便继续追查楼兰古国的线索,历经千辛万苦,通过一望无际的突
厥沙漠,在一处叫做花拉子模的地方,被当地人或擒或杀,只有首领等少数人逃
了出来,不敢回来向白素素复命,只得继续向北流浪,穿过大片森林,最后到了
一条大河边上一个叫做罗斯国的蛮人部落,意外遇见楼兰古国的后裔,并探查到
了天魔琴的线索。这部人马最后只回来两人,还有襁褓中的琴奴和箫奴。那两人
死后,便无人再知琴奴和箫奴的真确身世。

  三人在山腹之中行了二里有余,琴奴推开左侧一块岩石,闪开身说道:「主
人请进,里面便是圣室,婢子们不敢入内。」虚竹探头瞧瞧黑魆魆的石室,疑惑
道:「你们为什么不敢?里面很是危险么?」琴奴道:「这是本宫重地,姥姥仙
去之前曾说,倘若我们忠心服侍,又能用心练功,那么到我们四十岁时,才能许
我们每年到这石室中一日,参研石壁上的武功。」虚竹惊道:「四十岁?到时你
们都老了,还学什么武功?一齐进去罢!这有什么要紧?」二奴相顾,均有惊喜
之色,哪知是虚竹见这石洞如此幽深,他自己无论如何不敢在此独处。

  三人走进石室,只见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石壁上记载的武功多是以无
相神功为根基,虚竹只看其形便明其理,突然看见了生死符字样,仔细瞧其人形
招式,确有八十一式,前四十一式便是虚竹已经学会的「入门招式」,后四十式
却像是近身擒拿术。虚竹越看越吃惊,壁上所画的擒拿招式凶险之极,每招每式
都奋不顾身,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然而总在最后一刹那,突然变招制敌,尽管
前冲之势不减,但手臂和手指的变化都叫人想象不到,竟与凌波微步的脚步变化
同出一理。虚竹恍然大悟,知道琴奴和箫奴的妖异功夫即源于此,而且二人天生
默契,如同一人生着四手四脚,配合凌波微步使出这等厉害的擒拿术来,当真令
人防不胜防。

  生死符旁还刻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盘腿正坐,双手交捧双乳,身上画着
穴道脉络,图下刻有字迹。虚竹叫二奴念出,二奴念道:「雌鹿功,源自《云笈
七签》。静坐凝神,止念调心,息定则神清。掌透六阳,止于乳溪,自左下而右
上,徐游三百六,再反三百六。先天之气从二向一,如阴阳相抱之太极。每日早
晚,揉于斯,神于斯,圆转逍遥,是以容颜不老、元阴不竭之诀要。」虚竹听了
不觉点头,想到白素素被人唤作天山童姥,自是得益于这门雌鹿功,她在无量洞
中如此这般,原来是在修这门养生功夫。再瞧石室右侧,又见石壁上刻有一些奇
怪圆圈,大圈套着小圈,圆圈之数若不逾千,至少也有八九百个,每个圈中都刻
了人形,每个人形都挥着一柄剑,虚竹一时哪能看得周全?便不多费眼力,径直
走去洞中最深处,见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并列七把剑,形状不一,长短不一,轻重
厚薄也不一。石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虚竹再叫二奴来念。原来此缥缈峰便
处在天山南麓,数百年前,一个拜火教的教士在此创立了天山派,其后出了七个
大侠客,威名赫赫,号称天山七剑,做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石上简略记载了
他们的一些事迹。

  虚竹听二奴念完,长嘘口气,心道:「想不到缥缈峰便是天山派旧址。我今
日心血来潮,将灵鹫宫改为天山派之时,实不知此节,看来天意如此,」随即又
想到:「如此便说光大了门派,着实勉强,此刻的天山派除了一众女子,便是乌
老大那些强盗草莽,没有一个能像天山七剑那样的英雄。」想到此处,拿起一柄
剑,再去瞧那些圆圈,从第一个看起,依样比划起来,看到第二个时,已实在不
耐烦,便把剑放回,不禁自嘲地笑叹一声。二奴正聚精会神地瞧着生死符,闻声
惊慌跪来,请虚竹责罚擅窥之罪。虚竹笑道:「我干么责罚,你们学好了自然可
以帮我。」二奴却又齐声道:「奴婢无能。」原来四十一式点穴术与四十式擒拿
术本为一体,只不过一个是内功,一个是外功,其功理相同。二奴这会功夫已将
生死符瞧清了大概,但却无法运气练习,因为运用生死符,需要将内力凭借外物
种入人体穴道,若非没有五六十年的深厚逍遥功力,绝做不到。虚竹知晓后,笑
道:「无妨,你们学学这雌鹿功也未尝不可。」这话有几分调戏之意,不料二奴
郑重答应,认真瞧起壁上的雌鹿功,一面默记功法,一面双手在胸前比划,虽分
别习练,动作却整齐划一。虚竹心头不禁乱跳,发觉二奴看似又高又瘦,却是宽
松衣服的假象,此时她们收衣挺乳,便一下显出丰腴有致来。

  三人从地道出来,段誉正焦急等着向虚竹当面告辞。虚竹热情挽留,令诸女
摆上筵席。灵鹫宫的习惯是以素食为主,每月初一、十五斋戒净腹,平日吃的是
青稞、青菜,喝的是牛奶、鹿奶,并且也从不饮酒。此时听了虚竹吩咐,便杀了
一只圈养的牦牛,特意从山下买来了青稞酒。段誉盛情难却,只得入座。虚竹问
起段誉为何出现于此,原来段誉又是追踪石语嫣而来,却不想石语嫣和慕容复并
未前来。段誉说完,独自喝了一杯,发出一声长叹。虚竹跟着喝了一杯,想起香
消玉殒的香菱和不知下落的阿朱,叹道:「佛说一切只讲缘份,我觉不错!若是
人死了,或是失散了,还能到哪里找去?」此话正对段誉心情,两人呆呆的茫然
相对,不约而同倒酒举杯,相碰后一饮而尽,几杯过后,段誉趁着酒意,不闭口
地夸奖石语嫣,说她如何温婉,如何绝俗等等。段誉文绉绉的话,虚竹听得似懂
非懂,只知是赞美之言,便随声附和,心中想着所见过的美丽女子,言语中的榫
头居然接得丝丝入扣。两人唠唠叨叨喝到半夜,终都醉得不省人事。

  虚竹次日醒转,发觉自己睡在一张温软的大床上,这时仍迷迷糊糊,于眼前
情景,惘然不解,见一女托着一只瓷盘走到床边,说道:「请主人漱口。」虚竹
瞧她金发碧眼,骇了一跳,哎呀一声坐起来,顿想起此时所在,揉眼向帐外看去,
见一间极大的屋中,说是屋子,不若说是豪厅,但见高顶高窗,宽敞明亮,陈设
古雅,铜鼎陶瓶,几扇宽大的屏风又将此厅隔为了里外三间。环顾一番后,惊奇
问道:「你是琴奴还是箫奴?」那女答道:「回主子,奴婢是琴奴。」虚竹想了
想,再问:「我二哥呢?段公子呢?他在哪里?」琴奴抿嘴微笑道:「段公子已
下山去了。临去时命婢子禀告主人,说道待灵鹫宫中诸事定当之后,请主人赴中
原相会。」虚竹哦了一声,只觉宿酒未消,口中苦涩,见琴奴端着的碗中盛着黄
澄澄的茶水,便拿起咕嘟咕嘟喝个清光。

  这时,走进来箫奴,手中拿着一套淡青色的内衣内裤。虚竹喝完茶,将碗递
给琴奴,正要掀被下床,突见自身穿着一套干干净净的月白小衣,惊道:「我怎
换了衣衫?」箫奴将内衣内裤放在床头椅上,回道:「主人昨晚醉了,我们姊妹
便服侍主人洗澡更衣。」虚竹怔怔一听,从袖中伸出手臂,见露出来隐隐泛出淡
红的肌肤,显然身上所积的泥垢都已被洗擦得干干净净。忽大吃一惊,不禁撩起
裤腰向里瞧了一眼,叫声:「哎呦!」二奴被他吓了一跳,齐问:「主人,什么
事?」虚竹瞠目叫道:「这里,你们也洗了?」琴奴慌道:「请主人责罚。」说
罢,二奴一齐跪伏在地,脸上大有畏惧之色,眼中却闪着疑惑,显然并不知自己
犯了什么错。虚竹又好笑又发窘,仔细瞧瞧眼前的二奴,这才发现她们的眉毛也
不是常人的黑色,而是如她们头发一样的奶黄色,又弯又细,恰好隐在眉弓与深
凹的眼窝之间,其下伸出的长长睫毛也闪烁着金光,又浓又密,一下一下忽闪出
蓝澄澄的眼波。虚竹瞧着既动心又暗惊,干巴巴笑道:「做么责罚你们?只是我
又脏又臭,有劳你们了。你们出去罢,我自己穿衣好了。」二奴站起身来,惊惧
不减,琴奴道:「主人要我姊妹出去,不许我们服侍主人穿衣盥洗,定是讨厌我
们了……」话未说完,两人的泪珠都已滚滚而下。虚竹料想她们见惯了白素素的
严辞厉色,忙又道:「我不是讨厌,我只是想说,男女总不大一样,你们给我洗
时怕没怕?」二奴一齐破涕笑道:「主人是天,奴婢们是地,在奴婢眼里,主人
没有男女之别?」虚竹心里又是一动,盯着挂在二奴脸上的泪珠,寻思:「她们
的眼睛是蓝色,流出的眼泪却与常人无异,看来她们虽然来历不明,却也真不是
狐狸精,不过不知她们藏没藏着一条狐狸尾巴。」二奴接着求道:「主人,容我
们姊妹服侍主人换衣吧。」虚竹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见虚竹应允,面露喜色,小心翼翼扶他下床。箫奴去拿起那套淡青色的
内衣内裤,准备给虚竹换上。琴奴则为虚竹除去月白小衣,再跪地轻轻扯下他的
裤头,不妨一条扑楞楞的东西抖了出来。不仅二奴,虚竹也吃了一惊,六目盯在
这肉棒上,眼见肉棒仰首吐嘴,正在越长越大。二奴张大眼睛,吃惊迷惑,昨晚
她们已知新主人裆下多了软塌塌的一大坨肉,却想不到这坨肉竟会变化。箫奴拿
着淡青内裤,惊慌无措,暗叫:「这可如何给主人换?哪里还能穿得上。」琴奴
无奈何,只得歪头躲着肉棒,将小裤彻底脱了下来,箫奴跪下泣道:「奴婢办事
不力,这件新裤做得十分不合体,恳求主人责罚,奴婢即刻去另做一件。」虚竹
肚中大笑,忙道:「不用另做,一会儿就好了,现下……现下么……」说着忍不
住一耸屁股,几乎将肉头触在琴奴脸上,琴奴慌张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立时觉
出火烫异常,还在微微涨跳,不禁骇异得瞧瞧虚竹,见他脸上突然通红,喉结上
下抖动,神情似乎很紧张。虚竹这时见了琴奴那两根又细又白的手指,不禁想象
昨夜她们在自己身上揉搓的情景,面目涨得越发狰狞。

  二奴见状,同时想到:「主人如此异状,莫非与昨日圣室练功有关?」登时
大为惊慌,知道若是走火入魔,耽搁一刻便有极大风险,惊恐对视一眼,同时跑
向门口,高唤着余婆婆。虚竹大吃一惊,叫道:「你们做什么?快回来。」二奴
见主人大有惶恐之态,只得回来重又跪下,忐忑不安问:「主人,你觉哪里不舒
服么?」经她们如此一闹,虚竹的兴奋劲儿消去许多,眼珠转了转,笑道:「我
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们站起来,将衣服都脱了,我要瞧瞧你们二人是不是
到处都一摸一样。」

  二奴虽觉主人的吩咐很奇怪,但不敢稍有迟疑,并肩站去屏风前,一举一动
整齐划一,将衣服一件件除去,觉出主人的目光火辣辣得像一条鞭子,抽得她们
不由颤抖,心里越来越惊慌。虚竹坐在床边,也面露吃惊,暗叫:「乖乖,若说
她们是两个狐狸精,她们却什么都不懂,但若说她们不是狐狸精,却偏偏生了狐
狸精的模样。她们那对沉甸甸的大乳,即使双儿的软猬甲也绝计遮不住。」双儿
的玲珑妙乳虽然十分圆滚,却并不十分肥大,而眼前两对乳不仅圆圆滚滚,还肥
满异常,随着二奴的呼吸不动自摇,连娇红乳晕也比寻常女子大了近倍。待二奴
将腹底赤裸露出,虚竹脑中轰鸣一声,眼珠定住不会动了,见她们的耻毛竟然呈
金黄色,紧贴腹底,直直的一绺,浓密短粗,像被精心修剪过一样。

  二奴接着同时提腿,脱去里裤,天生的羞涩使她们双手不觉捂上羞处,两个
一模一样,雪白如奶昔的胴体并立在虚竹眼前,叫虚竹一时止了呼吸。此刻他才
清楚,二奴显得高挑瘦削,全在于她们长长的两条腿,小腿尤其修长,而所有的
凹凸变化都集中在了上半身,滚乳,韧腰,翘臀,被这两条分外修长的腿,衬托
出无比动人的起伏有致。这时再看她们的脸,已不觉其怪模怪样,但见窄鼻高高
隆挺,双唇又直又薄,颧肉外凸,尖颌高翘,这轮廓分明的脸形,恰好配得上轮
廓分明的身躯,更兼金浪般披散的柔发,使得虚竹满目都是白白黄黄,恍得他张
不开眼,眯眼哼道:「快,快站好,抬头让我瞧瞧。」二奴依言抬起脸来,湛蓝
的眼中闪着慌张,也流露几分羞涩,却无一丝一毫的矫情。虚竹不由想到,她们
若像尤三姐那样风情万种的边舞边脱,必定能叫人魂飞魄散,便吩咐二奴原地转
了一圈,如此更瞧出她们特异的美来,只见前突后翘,入眼诱人之极,弯曲柔滑
的腰背,圆滚上翘的臀尖,而若没有这么翘耸的鼓臀,似乎也抗衡不住胸前这般
翘耸的丰乳。尽管二奴挺身抬头,却无法立得笔直,无论上下横竖,怎么看都是
优美起伏。

  虚竹瞧得心里生火,底下涨得生疼,不禁握住套送,突传来轻轻叩门,有人
唤道:「主人!奴婢等都聚在独尊厅,有要事禀告!」是余婆婆的声音,虚竹忙
叫道:「知道了。」眼睛盯着二奴,叫她们一圈一圈转个不停,焦急下给自己使
了拆花指,抓紧套动,终于得了痛快,哼哼笑道:「好了,你们穿上衣服,服侍
我换衣吧。」二奴同时松了口气,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也不敢出口问,慌张穿上
衣服,近前服侍虚竹,惊见那骇人肉棒收缩起来,开始变得柔软。二奴一面给虚
竹套上内裤,一面偷瞧他的脸色,目光满含关切,虚竹笑道:「我没事,以后再
教你们。」二奴欣喜应是,心里茅塞顿开,原来主人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在练习
一门神奇功夫。
TOP Posted: 04-21 20:49 #71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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